第三章 唇槍舌劍(第1/4 頁)
見他眉心一顰蹙,沈南寶繃緊了脊背,恭恭敬敬地道:“殿帥沉浮官場,比我更懂得其中的曲折,也自是明白豪強當道,那些膏腴土地集中於貴勢之家,農民田土日少而差役日重,難以負擔。也因而國庫空虛,軍費短缺,不得不飲鴆止渴濫發會子,又或是竭澤而漁仰仗和糴。”
他沒應聲,但見他沉湎下的聲色,沈南寶便知切中了他的心意,繼續道:“既如此,不如另闢蹊徑,設官田所,以增印的會子等為資本,壟斷田畝,盡歸為公有,再以原有租額課徵,租與農民耕種。”
蕭逸宸哂然,“五姑娘這是在叫我同那些世家豪強爭鋒?”
沈南寶抬起頭,秀麗的一張臉上透露出洞明世事的機巧,“殿帥赫赫威名還懼怕著這些麼?更況,自古以來載舟覆舟的不一如是芸芸庶民麼?”
她這話摻著珠,不外乎是提點他而今的樹大招風,早就引起了數多簪纓世家的不滿。
其實這點他早早就察覺。
只是身在局中,譬如破冰而出,那是需得驚天動地的氣力。
而如今她丟擲這麼番話來……
蕭逸宸沒說話,靜靜地審視她。
彼時的日頭已微微下斜,落在半山腰上,暈黃的光照過來,沈南寶就像跌進了蜜糖的罐子裡,一張臉模糊不清。
下人不知什麼時候點起了燈。
瑩瑩燭火,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伴著長驅直入的清風,猛地一下跳躍,照亮了沈南寶的臉,就這麼,直直撞進了蕭逸宸的眼裡。
蕭逸宸一怔,向來冷靜自持的臉掠過一絲慌亂。
他忙錯開眼,拿手抵住唇,嗽了聲,“殿前司一向公正嚴明,不放過任何惡人,也不會讓清白之士蒙冤。”
這話算是保證了。
若沈蒔在裡面受了半點刑罰,便可拿這話挾他。
殷老太太和沈南寶同時舒了一口氣。
蕭逸宸瞧著,忽而站起身,走到沈南寶跟前,仔細看她。
十三四歲的年紀,五官還沒怎麼長開,但大抵可以預料之後有多麼美豔,那雙緊蹙的秀眉,脆弱又稚氣,明明怕自己得要緊,卻還是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是出生不怕牛犢?
還是是孝子賢孫?
蕭逸宸眯覷了眸,“你一介女流,官場上的事還是少知道為妙。”
沈南寶復行禮道:“殿帥說的是,我也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不過今日因著爹爹一事登門,自覺叨擾了殿帥,這才獻醜一說。”
她說得不卑不亢,從容大方。
蕭逸宸有些沉默,也不知想起什麼,他忽而一哂,“沈大爺為官經年,德牟造化,沒想遭逢坎坷,竟是你這麼個半路人回來的小女兒替他說話。”
語氣之諷,聽得殷老太太有些訕訕的。
沈南寶倒無所覺,直待出了殿前司,她才後知後覺雙腿發軟,踩在地上宛如騰雲駕霧。
風月就站在她身旁,看她微微的趔趄,連忙去扶,“姐兒,當心。”
這麼一聲,惹得殷老太太轉過頭,看向她,“誰告訴你的那些?”
是啊。
於殷老太太來說。
她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姑娘罷了。
哪能懂得朝堂這些晦澀的事,必是有高人在背後提點。
沈南寶垂下眸,腦海裡閃過陳方彥侃侃而談此事的深貌,微抿了唇,“養我的祖父。”
殷老太太機警地眯起眸,不置可否她這話,“我曉得你這番做是一片孝心,但日後這話還是少說為妙,什麼壟斷公田,你不知道這世家都是牽絲攀藤的?你尖刀似的冒個茬出來,斬斷他們的利益,那些個高門會怎麼詆辱你?更何況,你的出身本來就招人非議,你這麼遭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