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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夜叉棚和蓮花棚的瓦子今日排了新的戲碼,講小說的王顏喜正說著當年李世民御駕親徵的往事。他說得驚險又有趣,聽客們陣陣叫好,銀子如流水般賞賜出手。
山子茶坊外車馬盈門,對街唱曲兒的姑娘們等在簷下,盼著附近的酒樓茶坊裡能有想聽曲的客人,好把她們請去暖和點的地方,坐在火爐邊彈彈琵琶。
小兒們不識字,錯把蕭條的詞唱成了歡調,錯聲唱著一曲《漁家傲》。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孫全彬不由得側耳而聽。
那些邊塞的無奈與苦楚,在兒童們的歡歌笑語之中,變得無比輕快。
到了馬行街,便是另一番熱鬧。
小貨行和九曲子周家對門而望,吃飯的,買物的,都樂呵呵地笑著,撐著傘在街上走過。
孫全彬牽著馬兒,從馬行街最繁盛處,拐進民巷之中。
巷口的寒風吹得他衣擺搖動,他想,從門前路過就好。
只是路過罷了,也不會有人看見。
可當他走到了許家的門前,卻停下了步子。
韁繩繃緊,馬兒被他勒停。
許家門前的石墩上,綁著一圈白布。
這是家中有喪的意思,這一家,近來死了人。
孫全彬愣愣地看著那白布,寒意從衣袖中灌入,冷逐漸侵入骨中。
「吱——」,門開了。
朝煙攙扶著李訣從大門裡走出來,許衷跟在他們身後。
父女二人,面色一個比一個憔悴。
幾人看見門外站著的孫全彬,都是一愣。
孫全彬亦然。
他想離開這裡,逃開。
他欲飛馬,逃離這讓他害怕的地方。
他在害怕什麼,心裡正想的是什麼,他不敢說。
卻見李二孃忿忿地對他道:「孫押班?」
第123章 殘局
鄭家出殯,埋葬進士鄭平之元妻,及一對早夭了的龍鳳胎。
幾日前,鄭平從許家接到人後,便暈死在了馬行街上。
人們都說,這鄭家沒福氣,這麼好的一個親家,這麼好的一位娘子,這麼好的一胎龍鳳,一夕之間便沒了。
任大娘子拿了許家給的八百兩白銀,從此不再為人接生。
雪滿被自己的姑姑姑父領走,朝煙給她放了籍契,此生不必再為人奴僕。
許家宅門之中,李朝煙與孫全彬對面相坐。
許衷坐在朝煙身側,輕輕按住朝煙的手。
朝煙的手發顫。
沒人開口說話,許衷便道:「孫押班今日剛回到東京?」
孫全彬默然頷首。
「押班徵戰辛苦……東京前有傳言,道是押班戰死疆場了。」
孫全彬側過臉去,看見屋外的簷上,也結著白色飄帶。
他不敢開口說話,生怕從面前兩人的口中,聽見不想聽到之事。
可許衷卻無意瞞他。如今情境,但說實話無妨。
「二孃的妹妹不幸亡故了,家中剛辦完喪事。」
他淡淡地開口。
孫全彬轉回頭來,低聲地問:「是三娘?」
「正是。」許衷點頭,「難產而亡。」
孫全彬再次默然不語。
他低垂著眉眼,不看朝煙與許衷,只是看著面前的一杯茶。
像是並不關心,又像是在沉吟。
朝煙不知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