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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訣看向自己的二女兒。
朝煙面色蒼白,撐著桌角站了起來,對李訣道:「爹爹,也不早了,女兒也先回去了。」
李訣無力地點頭,叫人抬來一頂軟轎子,將朝煙抬了出去。
朝雲賭氣,一回到山光閣,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裡。
好在書房裡還點著燈,不至於叫她漆黑一片地磕著撞著。
雪滿和韓婆婆守在門外,問道:「姐兒,總得洗漱了安寢吧?」
朝雲一語不發,任她們吵嚷著。她身上還在滴水,也不管不顧地就坐在了榻上,把榻子也洇濕了。
韓婆婆等了一會兒,叫雁飛和百草拿了水和帕子過來,放在門口。
「姐兒,再怎麼說,把身子先擦擦吧。」
朝雲還是不樂意說話,就靜靜地坐著,看著那油燈的燭火閃閃爍爍。
閃爍得她心愈加的煩躁,站起來,索性把燈給吹滅了。
韓婆婆更加著急,剛要推門進去,被朝雲喝止:「不要進來。」
「姐兒……」
「爹爹說要關著我,那就關著我,你們進來做什麼!」
朝雲少見地對周圍的人露兇色。
到這時,她的醉意已經全然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惑。
早就知道爹爹和姐姐會發怒,可爹爹真的要關她時,為什麼會覺得如此失望呢?
就像是她小時候在院子裡用石頭塊搭起了「高臺」,明明知道,「高臺」並不平整,遲早是會塌下的,可是當風真的把「高臺」吹倒的時候,她又會覺得,若是沒有這陣風,是不是「高臺」就永遠不會倒了。
她站在燭臺前,看著最後的一丁點火星熄滅。
是被她吹滅的,可她沒有絲毫的痛快。
身後就是她的書桌。
自從不用去家塾上學之後,她的書桌上就再也沒有過那些她認為的文縐縐的書。攤著的,擺著的,都是她鍾愛的。
是歷代的詩文,是出塞詩,是滿懷壯志的古人們寫下的文章。是抄本,也是她看過又看的那些話本子。
她撞到了桌前,伸出手,在昏暗之中撫摸著這些書的書頁。
點著燈時,它們是書。
滅了燈後,用手摸上去,它們竟然都變成了一粒粒的沙子,從她的指縫之間掉落,消逝。
她笑了,笑得不合時宜,嚇壞了門口的韓婆婆。
韓婆婆下意識地想去入芸閣找朝煙。因為每每三姐兒有心事時,來開導她的總是二姐兒。可是韓婆婆又想起,二姐兒出嫁都已經快一年了,入芸閣哪裡還會有什麼人。
三姐兒的心事,只能埋在這小小一隅的書房之中。
門緊緊地閉著,飛也飛不出去。
朝雲是倒在榻子上睡著的。
做了一夜亂夢,醒來時只記得最遲做的那一個。可這記得也並不完整,斷斷續續的。
夢裡,大概有人贈了她一匹烈馬,要她去馴服。
從馬上摔了數十次,摔得渾身都疼,也沒能馴服它。
最後,眼睜睜看著這馬兒跑走。
贈她馬的那人,她已記不得是誰,站在她身邊說——「早就知道你也馴服不了它的」。
她其實已經醒了,但還是閉著眼睛呢喃:「若是我馴服不了,你又為什麼要送我。」
希望夢裡的那個人可以聽見。
可惜不行。
她穿著濕透的衣裳入睡,醒來時,衣裳已經幹了。看看腳,鞋子也還在腳上。只是頭髮亂得不像樣,她索性就讓頭髮亂蓬蓬地披在肩頭。
頭腦昏昏沉沉,也在隱隱發痛。摸了摸腰上,感覺那裡更痛,大抵是昨日撞了一下的緣故。
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