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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惠跟他說話他也沒聽見,後來忽然覺察,叔惠是問他&ldo;哪一個張醫生?&rdo;他連忙帶笑答道:&ldo;張慕瑾。你不認識的。&rdo;又向朱小姐笑道:&ldo;哦,他結婚了?新娘姓什麼你可知道?&rdo;朱小姐笑道:&ldo;我倒也不大清楚,只曉得新娘子家在上海,不過他們結了婚就一塊回去了。&rdo;世鈞就是再問下去,料想多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而且當著他父親和叔惠,他們也許要奇怪,他對這位張醫生的結婚經過這樣感到興趣。朱小姐見他默默無言,還當他是無意購買茶葉,又不好意思拒絕,她自命是個最識趣的人,立刻看了看她腕上的手錶,就忙著去拿體溫表替嘯桐試熱度。
世鈞只盼望叔惠快走。幸而不多一會,叔惠就站起來告辭了。世鈞道:&ldo;我跟你一塊出去,我要去買點東西。&rdo;兩人一同走出醫院。世鈞道:&ldo;你現在上哪兒去?&rdo;叔惠看了看手錶,道:&ldo;我還得上廠裡去一趟。今天沒等到下班就溜出來了,怕你們這兒過了探望的時間就不準進來。&rdo;
他匆匆回廠裡去了,世鈞便走進一家店鋪去借打電話,他計算著這時候曼楨應當還在辦公室裡,就撥了辦公室的號碼。
和她同處一室的那個男職員來接電話,世鈞先和他寒暄了兩句,方才叫他請顧小姐聽電話。那人說:&ldo;她現在不在這兒了。
怎麼,你不知道嗎?&ldo;世鈞怔了一怔道:&rdo;不在這幾了‐‐她辭職了?&ldo;那職員說:&rdo;不知道後來有沒有補一封辭職信來,我就知道她接連好幾天沒來,這兒派人上她家去找她,說全家都搬走了。&ldo;說到這裡,因為世鈞那邊寂然無聲,他就又說下去,道:&rdo;也不知搬哪兒去了。你不知道啊?&ldo;世鈞勉強笑道: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剛從南京來,我也有好久沒看見她了。
他居然還又跟那人客套了兩句,才掛上電話。然後就到櫃檯上去再買了一隻打電話的銀角子,再打一個電話到曼楨家裡去。當然那人所說的話絕對不會是假的,可是他總有點不能相信。鈴聲響了又響,響了又響,顯然是在一所空屋裡面。當然是搬走了。世鈞就像一個人才離開家不到兩個鐘頭,打電話回去,倒說是已經搬走了。使人覺得震恐而又迷茫。簡直好像遇見了鬼一樣。
他掛上電話,又在電話機旁邊站了半天。走出這家店鋪,在馬路上茫然地走著,淡淡的斜陽照在地上,他覺得世界之大,他竟沒有一個地方可去似的。
當然還是應當到她從前住的地方去問問,看弄堂的也許知道他們搬到哪裡去了,他們樓下還有一家三房客,想必也已經遷出了,如果有地址留下來,從那裡也許可以打聽到一些什麼。曼楨的家離這裡很遠,他坐黃包車去,在路上忽然想到,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不是叫她搬家嗎?或者她這次搬走,還是因為聽從他的主張?搬是搬了,因為負氣的緣故,卻遲遲的沒有寫信給他,是不是有這可能?也許他離開南京這兩天,她的信早已寄到了。還有一個可能,也許她早就寫信來了,被他母親藏了起來,沒有交給他。‐‐但是她突然辭了職卻又是為什麼呢?這就把以上的假定完全推翻了。
黃包車在弄口停下。這地方他不知道來過多少回了,但是這一次來,一走進弄堂就感到一種異樣的生疏,也許因為他曉得已經人去樓空了,馬上這裡的房屋就顯得湫隘破敗灰暗,好像連上面的天也低了許多。
他記得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因為曼楨的家始終帶一點神秘性,所以踏進這弄堂就有點莫名其妙的包包自危的感覺,當然也不是沒有喜悅的成分在內。在那種心情下,看見一些女傭大姐在公共的自來水龍頭下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