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第1/3 頁)
“好好活著”這話楊嬋已經聽過無數遍。
於她而言,這樣的話跟咒語根本沒什麼區別。
她拍著身前的屏障,一遍又一遍,眼前的哪吒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淚水如雨,將她狼狽又絕望的一路一滴滴映照出來,再掉入泥土裡,不見了蹤影。
喉嚨像是灌進了乾澀的餅子,颳得鮮血淋漓,她磕磕絆絆,艱難又哽咽地說:“你回來。”
她總是在祈求。
無能為力,只能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的弱小的人類,不管到哪裡只有祈求。
祈求家人、祈求神明、祈求上蒼。
她其實和她所懼怕厭惡的密雲的鬼怪沒什麼不同。
一樣的弱小,一樣的卑微,一樣的命不由己。
哪吒沒有回應她卑微的請求,他和楊戩一樣,只肯給她留下一個背影,便拋下她遠行,他背過身,挺拔的少年的人影子和慌亂的夜色融在一起,一身紅衣,揹著一把長槍,在火的簇擁下,朝著紫紅色的天災而去。
楊嬋滑跪到地上,手還攀附在屏障上,她低著頭,身體裡軟弱的自己告訴她,你只是個凡人,那是上古兇獸,比你曾經恐懼的天兵天將還要可怕,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既然他幫了你,就不要辜負他一片好心,好好呆在他所劃定的保護裡耐心地等著天明吧。
楊嬋不應,她緊緊攥著拳頭,略為寬大的琉光琢掛在她白皙纖瘦的手腕上又劃過手腕上微凸的尺骨,落在她手臂上,蓋住了她剛剛掙扎出的傷口。
銀鈴掛在手鐲上,隨著晃動,叮鈴作響。
內心一直沸騰著的怨憤、後悔、慌亂、警惕和恐懼,這些曾經撕扯著她令她崩潰的負面又複雜情緒奇蹟般在消失。
楊嬋微微抬起頭,看向手上晃動的銀鈴,心裡想,就算她能出去了,她又該去哪裡呢?
她望向漆黑無光的天幕,在震耳欲聾的響聲中,彎下腰矇住了自己的耳朵。
寂靜無聲的世界裡,飄蕩著夏日的蟬鳴,鬼女似有若無的嘆息,以及,楊戩溫柔的指引。
他說:“嬋兒,你往南走,一直向南,知道嗎?”
楊嬋聽話了,她歷經千辛萬苦臨近滾滾東流的長江,終於抵達南方。
可是,然後呢?
她如果出去了,還要往南走嗎?
這世界那麼大,她到底還要往南走到哪裡去?
天涯海角嗎?
可當莫須有的罪名落在楊嬋頭上時,身處何處便都是既定的牢籠,這世上,哪裡有楊嬋的天涯海角?
手裡的拳頭越握越緊。
勸說她的聲音默默停下了。
她從髮間拔出髮簪,那簪子在她手中化作蓮燈。
蓮燈黯淡,只能發出微弱的粉色的光芒,可是這一點點光芒對於這片漆黑的鬼域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帶著蓮燈來到了那把被插入地裡的劍前,蓮燈飛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卻也隨著她的意志用神力撕開了上面的符紙。
頭頂上透明的屏障在須臾間發出白色的光澤,半圓形狀的屏障,在粉色的光芒中被射出一個小洞,而後,很快的其他部分便也像泡泡一樣,粉碎了。
楊嬋的氣息在眨眼間暴露在危險的深夜裡。
遠方傳來肖似龍鳴的嘶吼聲。
楊嬋面無懼色,她用力抽出了那把被哪吒插到地上的長劍。
哪吒插的用力,楊嬋拼了命才把劍從土裡快速拔出來,最後,她被自己的力量拽到了地上,抱著長劍滾到了地上。
哪吒的長劍就和他這個人一樣鋒利,才剛剛碰到面板,楊嬋的手臂便被劃破了,搖搖晃晃飛在半空裡的寶蓮燈好像生出了神智,飛到楊嬋的手臂上,接住了楊嬋落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