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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喻恍然,也難怪自從那天之後,廖修明沒有再找人跟蹤他們,因為他已經確定他們在調查什麼。
廖修明謹慎多疑,以他的手段,被發現是早晚的事,任喻不是沒設想過,此時也懶得辯解,呸得一聲吐出嘴裡的不知是血還是沙子,喉嚨裡彌散起鐵鏽味:「你想怎麼樣?」
「這是我的警告,任喻。」廖修明的語調沉下去,「你們如果再查下去,下次就不是見點血這麼簡單了。」
什麼意思?
他要動誰。
自己出事倒沒什麼,但不能是方應理,更不能是孟姻。
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剛剛在相撞的瞬間方應理朝他的方向打了方向盤,為了保護他選擇自己迎接撞擊。
他也是在這一刻明白,自己再也沒辦法和這一單講和,不能像以前一樣拿了錢走人,說抽身就抽身,因為他押了太多珍貴的、美好的東西在上面,他應該為這些而奮鬥。只要廖修明的商業帝國還在,只要他還洋洋得意於玩弄資本和人命於股掌之間,他就沒辦法嚥下這口氣。
可廖修明沒有再多做解釋,乾淨利落地結束通話電話。在單調連續的忙音中,任喻置若罔聞般地,攥著手機的手指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指尖擠壓出血紅色。
「你他媽掛什麼電話,你有種再說一遍!」
「你越威脅我,我越要查!」但電話那頭早就沒了人,他滿腔忿忿發洩不出去,只得狠狠踢了一腳路沿石,「廖修明!草!」
方應理一根一根掰他的手指,將手機奪出去,捏過他的下頜,要他看他。
「任喻,看著我。」
頭轉過來,先是憤怒失神的眼,最後視線才跟過來,姍姍來遲地凝在方應理的臉上——這個人額頭上的破口比剛才更猙獰,暗紅的血液不不知何時已經流到鬢邊,將那裡的發沾得濡濕黏膩,貼在耳側,小臂上青了一大塊,領帶鬆垮垮吊著,憑著胸膛激烈起伏沒什麼形狀,原本白色的襯衫被汗浸得濕透了,沾染了大片的黑灰與汙泥。
任喻手一抖,鋼管掉在地上啪得一聲。手臂的肌肉卻因剛剛極度的用力還在抑制不住地發顫。
「方應理。」他嗚嚥了一聲,眼白布滿爆出來的血絲,整個眼眶紅腫不堪。他想問他疼不疼,要不要去醫院,問他的車怎麼辦,是找拖車還是叫保險。他又痛又惱,又憤又恨,他有好多好多問題,堵在嘴裡,卻被方應理一句話輕輕巧巧地散去了。
「沒事了。」他說。
他的手掌從任喻的下頜上往後移,牢牢握住他的後頸,將他的頭向前推,抵在自己的額頭上,安撫他:「沒事了,任喻。」
感受到懷抱裡的人仍渾身僵硬,像一個蓄勢待發的戰士,方應理垂下眼瞼,看見任喻狠狠抹了一把臉,陰影下的雙眸露出毅然決然的神情。
「方應理。」他說,「我想去趟緬北。」
作者有話說:
因為這章字數蠻多的,原本打算明天休息一下,但看到大家投了好多海星,所以明天還是會更一章,算加更哈,謝謝大家。1228
第40章 地獄
鄧微之和陳薪趕到醫院的時候,任喻已經做完檢查,方應理還在上藥,脫去上衣的麥色脊背上那道暗紫色的淤痕展露無遺,令人觸目驚心。
陳薪咬著牙忿忿道:「報警!一定要報警!」
「報過了,那幾個混混也找到了,就說看我們不爽鬧著玩,沒供廖修明。只能認定尋釁滋事,在裡面關不了幾天。那通電話也用的是臨時卡,追蹤不到。」方應理沒什麼情緒地回答,只在藥水觸碰到傷口時微微皺了一下眉。
任喻胡亂搓揉一把頭髮,下了很大決心似地從長椅上抬起頭,眼睛還是紅的:「微姐,我打算去一趟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