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第1/2 頁)
在生不如死的全身劇痛中轉醒,溫霽的感知重回體內,每一次細微呼吸、動作都牽扯得傷口再一次撕裂、粘合。
他廢了極大力氣睜開眼睛,看見病床前坐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對焦緩慢,他很久才看清她的模樣。
岑音雙目通紅,愧疚同情地看著渾身纏滿白色繃帶的溫霽。
陳安昏迷不醒,部分面板燒傷,而他半邊身體被炸得血肉模糊,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謝謝你。」她說。
溫霽似乎十分樂意見到她,即便力氣微弱到完全發不出聲音,但他還是盡全力發出氣聲。
她聽不清,湊近再聽他說了一遍。
「程意?」岑音顫抖著手指摸出手機,「你想見她……我馬上聯絡她!」
可溫霽艱難又緊張地搖了搖頭。
「你不想現在見她?那……你是不是想知道她的訊息?」
他終於放鬆下來點點頭。
岑音一字一句哽咽著告訴他:「她現在回到了祁山母校做支教老師,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溫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說著,淺淡瞳色裡的目光無限柔和,如同她說的每個字都讓他在渾身近乎分裂的折磨中還能感受到歡喜那樣。
「她一直沒能忘記你,雖然她沒有親口告訴我,但我瞭解她,自從我告訴她你和陳安在同個連隊,她時不時找我聊天,最後的話題都會落在你身上。我知道她是……她是想打聽你的訊息。」
岑音說完這句話,看到溫霽混沌的雙眼裡充滿了光亮,好似想起什麼又瞬間暗淡了下去。
「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他醞釀了許久才開口,聲音嘶啞,但已經聽得清他說了什麼。
「你說,無論什麼忙,我都一定會盡力幫你。」
「不要向她提起我的事…如果以後她再問你…請你告訴她我已經有了新的感情……」
岑音捂住唇顫聲問:「如果她一年以後還在打聽呢?」
溫霽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病床上的床單布料,眼底積蓄著最後的熱氣。
「如果一年後她還問你,那請你告訴她,我已經娶妻生子,家庭和睦,一切順遂……轉告我的戰友,不用為我立英雄碑,把我葬在祁山。」
他實在太累了,想說的話說完就再沒多餘的力氣,他盯著虛空良久,唇畔綻開一個淺笑。
熱氣凝成一滴不捨的淚劃落,他最終平和地闔上眼。
彷彿只是一次午睡,也許醒來後就回到了多年前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那天程意外出,他在餐桌上聽母親提起生她養她的祁山。
那裡天很藍、樹很綠,可能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挽起褲腿在清澈的淺溪裡捉螃蟹。
他恍惚中看見了十七歲的程意穿著鵝黃色的長裙,鬆鬆地將頭髮挽成一個髮髻,耳邊還有碎發垂落。
她在耀眼的陽光裡轉身,定定地看著他笑。
遺憾的是,他能想像出七歲程意的模樣,見過十七歲程意的驚艷,可二十七歲他日思夜想的程意——
他再見不到了。
他年輕的生命,也永遠定格在了他最心動的那一幀畫面。
一
早春,清明。
去年老家的公路已經開始動工,親人的墓碑都被遷入了公共墓園。
程意買了鮮花去祭拜父母和外公外婆,在墓園靜靜呆了半小時離開。
往年的清明總是細雨濛濛,今天的天氣意外不錯,山下不少人踏青。
程意正要下山去別處尋找一個作畫的地點,路上偶遇一幫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學生。
小孩子手裡都握著一束鮮花,大概是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