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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變臉比變戲法還快,她記得上次小孩沒要花生,所以這次特意抓了把大紅棗,笑眯眯塞進沈樂綿懷裡。
「吃棗呀!可甜啦!」
沈樂綿還處於易受驚狀態,下意識往牆角躲了躲,聲如蚊蚋地囁嚅著:「我沒偷東西,別抓我」
阿婆一顆心碎成八瓣:「什麼偷不偷,咱姑娘這麼聽話,怎麼會偷東西呢!又不是仲家那臭小子!」
仲江生:「?」
然而沈樂綿還是撥浪鼓似地搖腦袋,就是不肯吃,懷裡的大棗一個接一個往下掉。
阿婆無可奈何,誰知這時,一直沒吭聲的任逸卻突然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看著女孩,把大棗掰成兩半,遞給沈樂綿沒核的那一半。
「叫你吃棗。」
少年正處於變聲前期,聲音又冷又硬。他的眉毛總是微微皺著,眼睛偏狹長,薄而淡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向下彎的情況居多,從內而外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叫你吃棗」這四個字從他嘴中出來,就跟「叫你吃藥」一樣,彷彿你不吃,下一秒他就會打你屁股。
沈樂綿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接過大棗,放在嘴邊小口磨——她的牙掉了幾顆,吃東西不太方便。
阿婆一看,笑了,怪不得不要花生呢!原來小丫頭咬不動!。
「小小年紀怎麼牙都沒了呀?成了小老太太是不是?」阿婆逗她樂。
論起鬨小孩還是阿婆在行,沈樂綿破涕而笑,豁著牙說:「我是在換牙呀!」
「換牙呀,那阿婆也在換牙,你看——」阿婆老小孩似地,咧開嘴給沈樂綿看她掉了的牙。
沈樂綿咯咯笑個不停:「阿婆掉了就不長啦!」
「誰說的!」阿婆不服氣,「阿婆也長,還能長成金的,銀的」
這邊一老一小鬧個沒夠,那邊任逸就沒這麼和諧了,單手拎著仲江生領子就往後院走。
仲江生是個慫的,「哐啷」一聲仰倒在草垛上,防備道:「你,你你幹嘛?」
任逸動了動手指,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就是不喜歡那小孩哭,太吵,還煩,讓人心裡不舒服。
他都在二樓盯著這倆人一上午了,眼睜睜看著這倆人鬼鬼祟祟,對,鬼鬼祟祟,想來偷他們家錢。
所以他有權利去問為什麼。
「她是誰。」任逸問道,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
仲江生「哼」了聲,心說我幹嘛告訴你啊。
於是任逸又要去拽他領子。
仲江生如臨大敵:「哎哎哎!冷靜!我告訴你還不成!她叫沈樂綿,六歲,從外面來的,家裡做小本生意,來給馬老闆進貨的!」
馬老闆,西街雜貨鋪的老闆,一個赫赫有名的鐵公雞,向來貨比三家才肯進貨。
他是怎麼認識沈樂綿他們家的?
任逸想不通,也懶得想,但他忽然就想起阿婆那句「家沒家味,人沒人味」來,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仲江生:「咳咳咳!要勒死了哥!」
「誰是你哥。」任逸嫌棄地放開他,那小不點這麼叫他勉強可以,仲江生?除非他想死。
仲江生緩了口氣,見任逸擰眉沉思的樣子,突然噗嗤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那丫頭為什麼要偷東西。」
「我告訴你為什麼,因為她和我一樣,都是」
「她和你不一樣。」任逸冷淡地打斷他。
仲江生一噎,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自暴自棄道:「對對對!不一樣,她是乖寶貝,我就一爛泥!但那又怎樣!她已經沒有家了,她現在的爸媽是小偷,他們一家都是小偷,她以後也會變成小偷的!」
「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