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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銘朗拿著杯子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白鹿在裡面說夢話,忙開門摁開牆上的電燈開關,燈光亮起,柔和的光線恰到好處驅散了噩夢般的混沌。
白鹿怔怔的望著天花板,氣息仍舊微微顫抖著。
傅銘朗扶他坐起來,將杯子放入他手中,「喝了吧。」
杯子裡是加了蜂蜜的熱牛奶,有安神暖胃的作用。
白鹿機械的喝了一口。
他已經沖洗掉一身狼藉,身上穿著傅銘朗寬大的t恤,但此刻純棉質的柔軟布料不知何時又被汗水浸透了。
傅銘朗觸碰到他單薄的肩膀,皺了皺眉。
他輕聲說:「你睡著時寵物殯儀館的人已經過來帶走了小狗的遺體,過兩天等你精神好些了,我們一起去送它。」
白鹿彷彿沒聽到般,沒有半分反應。
傅銘朗抽了張紙巾,為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白鹿驟然一個激靈,如夢初醒的看著他,這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自己的住處,也不是傅銘朗家那間他住過兩晚的客房,這裡是傅銘朗的臥室。
他推開傅銘朗的手,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白鹿?」傅銘朗下意識拉住他的胳膊。
白鹿掙脫著,喃喃自語:「阿寧……我要去找阿寧……」
傅銘朗試圖安撫他,握住他的雙肩耐心的說:「祝寧已經走了。你有什麼事,你想要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我……」
「我要去找他……沒有他我不行的,我要找他……」白鹿完全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麼,他現在就像個病入膏肓的患者,病態的堅信著他必須追尋的信念。
傅銘朗心頭一片苦澀。
祝寧對白鹿的影響力,比他想像中還要大。儘管他已經儘量將這兩個人的牽絆估量得十分深刻,但此刻他才發現,祝寧所佔據的是白鹿幾乎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情感寄託。
他嫉妒,心痛,但都抵不過悔恨與自責。
在他缺席的那七年中,白鹿與祝寧是靠依偎著彼此獲取些許溫暖,在這冰冷的世界相互支撐下來的。他離開的那樣瀟灑,毫不猶豫,卻絲毫沒有察覺是他親手將白鹿推回了深淵……
白鹿好不容易面對他開啟的心扉,變得比從前更加的封閉。
除了祝寧,白鹿對全世界都充滿了抗拒,包括他。
這是對他的懲罰。
傅銘朗一向是個極有主見的人。
初中時期他偶然發現自己特殊的性向,考慮過後就大方的跟父母坦白了。升上高二那天,他一眼注意到大群新生中彷彿獨自站在另一個世界的白鹿,毫不猶豫便抬步向他走去。
他這一生至今,從不質疑後悔自己的決定。但現在,他恨不得這七年都只是一場夢,一覺醒來他能夠回到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身邊依然是那個帶著純淨安心的微笑,全心全意依賴自己的白鹿……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絕不會再離開這個人一步。
傅銘朗心痛難當,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失敗的醫生。曾經他有機會治癒他的患者,卻在手術中途抽身。他的患者靠著飲鴆止渴的方式撐過了這七年,早已病入膏肓,他分明清楚結症在哪裡,卻畏縮的不敢放手一搏。
這種無力感,令他幾欲瘋狂。
他忍不住抱住了白鹿的腰,緊緊的抱著。白鹿面對敵人般激烈的掙動令他心痛難當,他近乎乞求的低語:「我會像他一樣保護你,像他一樣為你做任何事……忘掉他吧!讓我照顧你,好嗎。」
白鹿的反抗更加混亂無章,「不要……我只要阿寧、我只要阿寧!」
傅銘朗仰起頭看著他,艱澀的道:「白鹿……」
「放開我!阿寧……」白鹿的臉上盛滿了驚恐,他似乎連眼前的人是誰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