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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關在押房裡的寂寞難捱,是一般人犯最吃不消的,他們要打發日子。打發日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出來做工。做工雖然苦,但是大家搶著幹。有一次,押房裡缺個理髮的,班長問誰會理髮,一個老臺灣人叫葉迫,說他會,於是由他為大家理髮。押房理髮的規矩是,被理髮的囚犯,每人準備衛生紙二張,自己摺好,用手託著,理髮的為你刮鬍子時,一邊刮,一邊要把刮下的抹在衛生紙上,以節省他的時間,好快速為下一個服務。一般正常情況是,一陣快速服務下來,走道上每間押房門口,都丟下一小堆衛生紙,上有肥皂和著的鬍子垃圾。可是,由於這位葉迫根本不會理髮,而冒充他會,結果一陣刮鬍子下來,走道兩邊的衛生紙上,竟是血跡斑斑,好像人人有了月經似的。氣得範子文大罵葉迫,班長也臉上無光,趕忙把葉迫趕回押房去了。
“十四、我有一段時間與人合住第11房。有山東米商黃中國被判死刑,他是粗人,因賭博被人陷害成“匪諜”,以致冤死。還沒執行前,胡炎漢勸他信耶穌,帶他一起禱告。禱告完了,我在旁邊大笑。胡炎漢問我笑什麼?我偷偷開玩笑說:‘黃中國枕頭底下藏著佛經呢!他所有的寶全押,是上天堂的投機分子。只恐怕上不了所有的天堂,反倒下了所有的地獄!’黃中國的冤獄,我曾全力代他寫狀子,他感謝得向我磕頭。可是最後在劫難逃,終被拖出槍斃。
“十五、黃中國被槍斃之日,清早五點,第11房的房門突然間被開啟,黃中國正睡在門邊,他一聲哀呼,坐起來,向牢房另一角衝過去。可是,七八個禁子牢頭衝進來,反銬他的兩手、抓住他的頭髮、用布條纏住他的嘴巴,再用熟練的技巧,把他架出房門。當時睡在我右邊的胡炎漢驚慌坐起,十指張開、兩臂前舉,大叫起來,一個班長討厭他跟著叫,順手拉了他一把,高叫:‘還有你!’嚇得胡炎漢縮成一團,藏在棉被裡。對面的崔積澤事後嚇得哭起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什麼意思嘛!人家只買一點軍油,就把人家跟死刑犯關在一起,就這樣嚇人家,什麼意思嘛!’黃中國的遺物,班長託我包在一起,送到門外。這時胡炎漢還縮在棉被裡,在裡面呻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好久好久,才從棉被鑽出來。
“十六、胡炎漢是榮工處的簡任官,在‘中正大學匪諜案’中被誣入獄。入獄前在澳洲觀光,碰到居浩然。居浩然託他到臺灣探監向李敖問好,結果沒想到自己也給關進來,正巧與李敖同房,向李敖問好了。
“十七、在11房還見過一個19歲的小偷,長得奇黑,我用臺灣話給他起外號叫‘歐卡曾’(白話是“黑屁股”、文言是“黑臀”,古人真有人叫“黑臀”)。‘歐卡曾’,浙江奉化人,眷區出身,因我對他不錯,他說很感謝我,他出獄後,一定找個脫衣舞女,用摩托車載來,在我窗下大跳一次,在警衛趕到前,再用不熄火的摩托車載運逃走。他說:‘龍頭啊!不要太用功了!那時候該休息一下,看看脫衣舞,看看死脫瑞普(strip的日語發音),看看也好!’他一邊說,一邊扭動,學脫衣舞的模樣,醜態可掬,使我笑得腰都彎了!我坐牢多年,但是從來沒有那樣大笑過。
自述:獄中難忘的20個鏡頭(3)
“十八、牢裡的冬天很冷,我把我爸爸在東北穿的一件皮袍子帶進來,聊以禦寒。這件皮袍,被賊眼溜溜的‘歐卡曾’看中了,他用手摸著上面的毛,一邊摸著一邊喃喃自語:‘毛真好!毛真好!毛真好!’‘歐卡曾’連說‘毛真好’後第二天,他就被叫出去了。監獄官調查他有政治問題。因為若沒政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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