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父親要彈劾那個瘋子(第1/2 頁)
“四郎來了?客在樓上。”
曾家隱於鬧市的酒樓裡,夥計簡短地向曾緯稟報。
想了想,又低聲添了一句:“貴客問了好幾次四郎怎滴還未到,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曾緯沉沉地應了聲。
急什麼,她又不是太后?
他心裡嘀咕,上樓的步子仍是一步一緩,彷彿用穩定的節奏來默唸父親交待過的幾個要點。
進了隔間,張尚儀的臉從面向窗外的姿態轉了過來。
“四弟從前與我相見,總是提醒我不要誤了宮禁,我一直以為四弟是多麼守時的人。今日晚了這麼久,是替曾樞相巡查災情耽擱了麼?”
她這譏誚的口氣真是教人厭煩。
她知不知道,男子最不喜女子捏了這樣自以為是的揶揄腔調。
但父親又有大事須她助力,便是蒼蠅,也只得嚥了。
曾緯帶了寒暄的淺笑道:“南邊過來的路不好走。”
“南邊?哦,我以為四弟從府裡過來的,原來去了南邊。”
曾緯暗罵自己蠢,說漏嘴了,忙佯作淡靜道:“去國子學看了看。蔡河那邊尚好,畢竟不是漕運主道,汴河兩岸淹得厲害。”
張尚儀聞言,默了默,嗓音也低了下來:“洪水猛如虎,我兒時就曉得。半夜裡,天像漏了一般,縣丞來拍門,將阿父叫出去看堤壩……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阿父活著的樣子。”
曾緯語噎,心裡頭則稍稍起了一絲對這女子的惻隱之意。
曾布既然要用兒子作心腹,常與張氏接頭,一早便與他說清了張氏的身世。
她阿父原是海州的一個縣令,進士出身,又算得有實幹經驗的能吏,可惜防汛死在了洪水裡。她的生母更是一早就沒了,當時外放在南方的曾布與魏夫人就將這下屬的幼女,收在膝下。
後頭的事,自是走了味,也是童年的曾緯許多次見到魏夫人黯然垂淚的緣由。
說起來,不論心性善惡、強弱、明亮或灰暗的人,所歷種種孽緣,倒都是可以推到那場南方的洪水上頭了。
曾緯對這張氏,從童年時看作阿姊,到後來心生疑慮,再到如今厭惡大於佩服、利用大於受誘,每次與她相見,都巴不得快些結束。
只是這回,於洪水中親見過生離死別的人間慘景的曾四公子,乍聽張氏提起自己的往事,未免心頭一軟。
可厭人總有可憐之處。
張氏見曾緯面上憫恤之意閃過,也暗自嘆道:他到底還是年輕,比他阿爺對女子,有人情味些。
對了,不知他阿爺,是否追究了姚氏身上有嬰香一事。
不過,張尚儀很快遏制了自己那隱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思。
她朱唇又啟,徐徐道:“四郎,今日我倒不急著回宮。太后與皇后,本就以為我在城東有堂親侄兒,此番汴河潰堤,她們準我告假出宮看看。相爺有何吩咐,你可慢慢說與我聽。”
“父親要彈劾章相公。”
“就因為他支援工部侍郎吳安持引黃河東流?”
“不僅僅如此。”
曾緯直起上半身,形成一個正襟危坐的姿態。
“尚儀,你一直得官家尊為內廷帝師,前朝這幾年的形勢,你和向太后一樣,不可能不知情。父親認為,章相公,已經瘋了,他對元祐一黨,何止是打壓清斥的態度,他恨不得要挖墳鞭屍!”
“還有比挖墳鞭屍更甚的,樞相沒有和四郎你說?”
曾緯一愣:“什麼?”
“就在重陽節前,樞相與章相公在政事堂,當著官家的面吵了起來。章相公要追奪元祐諸臣子孫的恩例,甚至為首者的子孫家小,要流放嶺南。樞相說,惡惡止其身,不可讓子孫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