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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蔣宏偉此前幾天的走訪結果來說,周文似乎是這個村子裡公認的一個爛人。
——做工的時候偷懶、愛佔左鄰右舍的小便宜、口頭上還會說些醃臢的流氓話,有時候賭輸了會不認帳、手腳還不乾不淨的會順小賣部東西。
聽周文口中的那個「老李」說,週一有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捱打的理由就是因為周文讓他幫著順一包放在櫃檯上的細軟煙,但是週一不肯,於是他最後空手出來的時候捱了一頓罵,又被揣倒在地地摔了個跟頭。
但周文就像是沒有料到蔣宏偉他們在跟其他人瞭解情況的時候也會問及他的事一樣,依舊在演技拙劣地在裝好人。
他的唇間夾著根剛點燃的煙,而後口齒不清地說:「但是要麼怎麼說孩子永遠都是親生的更好呢,這個孩子啊,就是個白眼狼。養不熟!」
他說:「好歹我也把他養到這個年紀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警官你問問他自己,問問村子裡的其他人,這個小兔崽子管我叫過一聲爸,管我婆娘叫過一聲媽沒有?還動不動就不聽話地惹人生氣,看著就欠揍。」
周文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是鄙夷的,是厭惡的。
讓蔣宏偉他們不禁懷疑:倘若他們這會兒不在場的話,他是不是已經抄起掃帚來地在揍人了。
蔣宏偉他們不瞭解的是,周文其實對很多人說過類似的話。
住在對門的楊三一家、住在村口的楊麻子一家和老李、那些個他的工友、酒友、牌友,以及村上的幹部,鎮上的幹事云云。
只不過是自從周文和前兩者吵過架之後就老死不相往來地不再和他們說這些事罷了。
用周文自己的話說就是:「楊三和楊麻子他們都是假慈悲,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地用嘴心疼別人的孩子!可出錢養孩子的人是我!他們憑什麼?!有本事就先掏錢再說話!」
說話沒理到就像是個亂咬人的瘋犬。
至於其他的那些「傾聽者」,不管他們到底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似乎總之出言贊同了周文的觀點的。
以至於久而久之的,周文真的覺得他打週一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可蔣宏偉他們是警察,鐵面無私,不講情分只講法的警察。
跟著蔣宏偉身後一道來了村子裡的那個新人不止一次地反駁道:「如果您二位真的不想養這孩子,覺得他怎麼也養不熟的話,可以直接把他送到市裡的福利機構去,那裡的人會負責照顧他。」
另外一位也氣不過地幫腔道:「而且像您這樣打孩子是犯法的,按途徑是要拘留甚至服刑的。」
周文沒有立刻接話,更沒有如同以往一樣掰扯他那些「既然他吃我的用我的,那麼我打他就跟老子打小子似的理所當然」的歪理。
他只是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按滅了他抽的只剩下煙屁股了的菸頭,而後才說:「可這個孩子現在在我的戶口簿裡。」
「況且,」周文說,「他現在也沒缺胳膊少腿的不是?」
蔣宏偉被氣笑了。
不止是因為周文的言語,更是因為他們近日在這個楊家村裡如同撬蚌殼似的問不出來的話。
他說:「你們村的人其實都挺厲害的。」
「正常人遇到警察,不說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歹是儘量配合。你們倒好,十個裡面起碼有一半是打太極的,還有幾個是心懷鬼胎地在支支吾吾藏秘密的。」
第五章 理由 你蔣擇哥哥送你的禮物。
只是無論那些做了虧心事的村民到底是一嚇唬就和盤托出了的紙老虎,還是無論蔣宏偉他們怎麼追問都無動於衷滿嘴跑火車的油狐狸。
甚至是乾脆以「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為由屢次將人拒之於門外的嚴絲合縫的蚌殼成精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