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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默默在一旁端茶遞水的三老太太劉氏慢條斯理地對老太太道:「也難怪人家嬌滴滴的小娘子嫌棄,連我這鄉下老婆子聞著都覺嗆人,您也是的,這府上金山銀山的吃用不完,還巴巴地自己土裡刨食,知道的說您不會享福,不知道的看了還道兒子媳婦兒短了您吃食哩!」
這話聽著像是勸解,卻非但把三娘子裝病避之不及的罪名給坐實了,還在曾氏腦袋上扣了一頂名為「不孝」的大帽子。
看不出來這三老太太也是個妙人,鍾薈心道。
姜老太太也很上道:「老阿姊,我老婆子也勸你一句,自個兒多少也留住一些,免得在兒女項下取氣。」
鍾薈決定添一把柴,酬謝方才曾氏的挖坑之誼:「三妹妹病了?前日還好好的,莫不是叫我過了病氣?」
「有你什麼事兒啊,」曾氏還沒說什麼姜老太太先搶著抱起不平來,「你這三妹十日裡倒有八日在病著,我說她阿孃,身子骨弱就叫她好好歇著將養,莫成日裡逼著她念書習字,這女子最緊要的一個是在家孝順長輩,出嫁侍奉舅姑,連事理都不明白,讀再多書也是讀到狗肚子裡。」
曾氏被他們幾個你一言我一句懟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到底隱忍不發,草草地告辭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鍾薈摸了摸腦門上的疙瘩,心裡莫名有些滄桑,前世被家人們如珠似寶地捧在手心裡呵護了一世,油皮都不曾擦破一塊,如今叫人當腦門砸了個大包不說,還得和居心叵測的繼母周旋。
一會兒得好好補補,她撫了撫日漸圓潤的腮幫子忿忿地想,也不知午膳準備了什麼菜色。
第9章 求學
那話是怎麼說的?「人生莫如閒」。鍾薈重活一世算是對此深有體會。
上輩子的鐘十一娘沒好好享受過閒暇光陰,但凡不是病得下不來床,就要死撐著爬起來揮毫潑墨,鼓琴讀書,倒不是她有時時刻刻砥礪琢磨自己的覺悟,實在是因了和衛七娘較勁的緣故。
每每提起衛家七娘子,鍾薈就要憑空生出幾許既生瑜何生亮的嗟嘆。
衛七與她並稱京都雙姝,要說風雅淵藪比她退了一射之地,然而論博觀深沉,卻又略勝她一籌——鍾薈生性有些祖傳的不著四六,固然是文採風流,做起正經學問來總是難以沉心靜氣。
鍾衛通家故誼,她和衛七又是同歲,長輩們無事便要拿兩人來比比。
「你看那衛七娘,聲容吐屬多麼端雅,何嘗如你這般手腳不停似個猢猻……」
「你這篇文章寫得文字枝蔓,辭氣板滯,看看人家衛七娘的手筆,多麼典麗精粹」
「衛七娘已將施、孟、梁丘諸學都通了,你連經文尚且讀得磕磕絆絆……」
「啊呀看看衛家小娘子這烏油油的頭髮,咱們十一娘也不知怎的,發色黃不說,還稀拉拉的總不見長……」——這個還是她親娘。
最讓鍾薈氣不過的是,衛七頂著一副祖蔭的絕世好相貌,偏要和她個黃毛藥罐子搶才名,這是何苦來哉?怨歸怨,卻是不甘心將京都第一才女的頭銜拱手讓人,拼著吐出兩口鮮血也要爭這一口閒氣。
外間無人知曉,這鐘十一孃的才學倒有一大半是被衛七娘逼出來的。
如今一抔黃土萬事皆休,世上再沒有鍾十一娘其人了,她也不必再與衛七娘較勁了,心頭卻有些空蕩蕩的,彷彿一腔不足為人道的志向都無處著落。
也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見著亦敵亦友了一輩子的衛七——說是一輩子,這一輩子著實不算長,且於她是一輩子,於衛七卻只是個開端罷了。
鍾薈這麼一想,有些沒滋沒味起來,著人搬了張竹榻置於廊廡下,榻上擱了一條又長又闊的食案,招招手示意阿杏過來。
「昨日的裹蒸用著不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