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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忠說到此處頓住。裴策面色平澹,不發一言,靜待他的下文。
杜懷忠只得壯了壯膽,身子躬得更低,接著道:「據教坊使的口供,當夜,他曾在案發的丁字巷口,見過太子車駕。」
話,只能說到這裡。實則此案線索寥寥,唯一可循的物證,是孫炳顱上長箭,箭翎乃金雕羽毛所制,用者非富即貴。可惜在制式上並無旁的特殊之處。
核對多方人證的證詞,有嫌疑指向太子或其侍從,但僅僅是嫌疑。
他此言,意在試探,本應觀察對方神色。然而,公堂上審慣了案子的人,話畢,連抬頭一窺的膽量都無。
太子裴策,表面斯文清雋,實則殺伐果決,其雷霆手段,朝野上下早已有所領教。
杜懷忠素來勤勉,然老實得有些懦弱了。這樁案子幾乎要成懸案,不得不攔下太子一問,心中卻忐忑不已。
他垂目盯著漢白玉的階石,聽見裴策平和淡道:「孤不曾見過什麼孫炳,抱歉,恐怕無法為杜大人提供線索。」
這是把試探的話,解作詢問可能的目擊者。確然是未涉案者正常的反應。然而杜懷忠心中疑影未消,畢竟以太子的城府,真假難辨。
他一面惴惴,一面搜刮著套話之辭。審訊犯人的經驗再老道,也沒有了用場。一時凝在原地,躬身不起。
裴策似是剛回過味來,帶著幾分玩笑的語氣,道:「怎麼?杜大人要審一審孤?」眼底卻疏無笑意。
杜懷忠豈敢作玩笑解?登時跪在地上,稽首道:「微臣不敢。」
漸升的日頭直直照在他的後頸,汗滴滑膩,順著脖頸淌下。沉默的間隙,仿若四下皆寂,只聞自己的心跳如雷,噪在耳邊。
僅片刻功夫,如熬過個把時辰,終於聽見頭頂淡淡一句:「起來吧。」
杜懷忠如蒙大赦,叩道:「謝殿下恩典。」
裴策「嗯」了一聲,隨口道:「杜大人查案辛苦。若有需要,便來東宮尋孤。孤但凡能助,自當配合。」
杜懷忠惶恐應道:「微臣謝殿下關懷。」實則他哪敢再去尋裴策?此一遭,已足夠膽顫。急忙恭順地躬身告退。即便還有什麼懷疑,沒有實據,都只能盡數打消。
至於原本欲一併試探的教坊罪女出逃一案,亦無憑據,連提都不敢提。
裴策不再看他,繼續闊步往前。
未走兩步,又有一個穿綠色圓領窄袖袍衫、戴幞頭的太監朝他奔來,在幾步遠處下拜呼道:「請殿下留步。」
裴策認出,這是皇后身邊的大太監姚幸。果然,姚幸下一句道:「皇后娘娘一直記掛殿下,想請您到昭慶殿中飲茶小坐。」
第9章 雀 錦衣
漸上三竿的暖陽,透過檻窗雙交四椀的隔心,在通鋪的栽絨毯上一寸寸地移著。
眼看日色就要映上拔步床頭,侍立在落地罩旁的婢女,趕忙輕手輕腳上前,要將半鉤的幔帳垂下,以免熹光灑上芙蓉面,攪了美人好眠。
那羅幔,還是辰時初,青蘿依這幾日姑娘病中的慣例,為猶在半夢半醒間的她一勺勺餵了蓮子、茯苓、白朮、黨參等多味膳藥良材熬煮而成的補粥時,聽她迷迷糊糊囈了一句悶,才鉤著的。
婢女落步無聲,小心抬腕,未料帳中的美人緩緩睜開了那雙杏眸,漫著一點初醒的水光,秋波盈盈,迷濛無害。
那婢女卻是一慌,已軟身跪下:「奴婢該死,驚擾了姑娘。」
江音晚還帶著方醒的恍惚,乍見這陣勢,有些愣怔,聲音軟軟的:「不怪你,是我恰好醒了,快起來吧。」
婢女聞言,竟如獲大赦地磕頭謝恩。江音晚望向婢女因餘悸猶戰慄的脊背,一時茫然。
她不知,無怪那婢女言行失狀。被太子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