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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墜到地面,本就未愈的傷,撕裂般地疼。這卻不是最嚴重的。最痛的在後腰,猛然撞上了檀木腳踏尖尖的一角,江音晚的唇色霎時蒼白。
本該侍候在外間的人手,紅萼未作安排。這樣大的動靜,卻無一個婢女來探上一眼。
貝齒咬緊下唇,白如紙的唇色更慘澹了幾分。睫毛上懸著的淚,匯成一顆顆盈盈的珠,一瞬目便會滾落。
因而江音晚不敢眨眼,任氤氳的霧氣迷濛她的視線。柔荑撐著羅漢床沿,想要站起,卻發覺四肢莫名酸倦乏力。
她終是緩緩站起,一步一步挪到金絲楠木拔步床邊,拂開重重羅幔,合衣躺下。身上處處作疼,腦中卻昏昏沉沉的,漸漸起了睏意。
睡去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許是午膳沒有吃飽才會四肢無力,自己不該任性的。
婢女隔著帷幔將她喚醒,已是暮色上窗,晚膳時分。
江音晚起身,牽動後腰的傷,細韌楚腰一僵,她不由輕「嘶」了一聲。
羅帳外,婢女催促,是道生疏的聲音。
江音晚斂目,頓住了想要察探後腰傷勢的縴手。她睡相極佳,衣衫不見凌亂,僅有手肘處的袖擺泛起輕微的褶。她一點點捋平。
抬手整理髮髻時,指尖沾到鬢邊一點微涼潮意,猜到是自己的淚,在睡夢中終究滑落,洇濕鬢髮。江音晚不動聲色,用帕子輕輕抿去。
水蔥樣的玉指,挑起柔薄羅幔的鑲邊,裊裊美人亭亭走出,芙蓉面上已是無可挑剔的淺笑,兩邊各一梨渦,釀著春水柔波。
紅萼站在梨木圓桌邊,也笑:「晚膳可豐盛著呢,奴婢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省得旁人覺著奴婢不盡心,剋扣敷衍姑娘的膳食。」
紅萼介意素苓的那番話,更介懷江音晚午膳僅動了幾筷的矯情樣子。
看那膳桌上,正中擺著一個碩大的圓釉盤,滿盛著大塊的豕炙,且特以肥脂為主,油甘厚膩。四周是羊臂臑、烏雞湯、肝炙、元寶肉……
滿目儘是葷腥,無一素餚。
晚膳不宜食用過多葷腥,否則不易克化,影響睡眠,更傷脾胃。這點道理,紅萼長久在高門為婢,自然明白。
世家大戶,飲食不一味求盛,而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1)」,更講究養生節律。而坊間則無這些講究,遑論柳陌花衢。
道道肥葷大肉,暗含著紅萼對江音晚身份的鄙夷。
太子吩咐好生伺候,紅萼不敢過分違拗。然而,她暗暗認定太子不會對一個煙花女子如何上心。
更何況,這些細小的磋磨,即使追究起來,頂多是她一時疏忽,好心辦了壞事。
江音晚本就胸口窒悶,微泛噁心,聞著油脂腥味,懨懨之感更甚。然而她念及吃飽了才能緩解體虛乏力之症,還是下了箸。
肥膩的豕肉甫一沾唇,胸腔那股隱隱的不適便如卷潮,翻湧著被勾起來。江音晚不敢多咀嚼,囫圇嚥下。
再盛了一碗雞湯,舀起一匙,忽略那層浮著的鮮黃色油脂,送入口中。
拿著筷子、調羹久了,掌心的傷開始作疼。如是一頓晚膳,終究未能嚥下太多,只比午膳多用了些。
酉時末,沐浴梳洗罷,江音晚憑著記憶,找出昨夜裴策用過的各色藥罐,自己上了藥。除原有的傷,在手肘、後腰處亦抹了些許。
正將瓶瓶罐罐收起,俯身時,一股劇烈的不適從胸腹處翻江倒海般驟然湧起,直衝上喉頭。
她趕忙捂住唇,起身掀開帷幔,欲往盥室走,卻已先一步吐在了地上。
江音晚四肢虛乏,頭昏腦漲,此時更是身形不穩。她扶著床柱勉強站立,以帕拭唇,向外喚道:「來人。」
夜間按照規矩,需留下守夜的婢女。紅萼亦未作安排。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