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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了?」耳畔響起秋嬤嬤溫潺嗓音,關切含喜。
江音晚怔怔轉頭看向秋嬤嬤,一滴淚悄然沒入絹地乘雲繡軟枕,她自己竟已對眼淚無知無覺。
重重床幔半勾起,寢屋內,婢女正撤走一個琉璃盆,盆沿搭著巾帕,是她退燒前覆在額頭鎮熱所用。軟底的鞋踩在栽絨毯面,小心翼翼,闃然無聲。
不遠處,丹若和黛縈正執著香匙,撥弄芙蓉石蟠螭耳蓋爐裡靜燃的香料,沖和散不盡的藥味。
隔著一幕珠簾,在月洞門落地罩外,另守著幾名待命的婢女。
一切靜默而有條不紊,同她離開前一般無二。
她們面上都是如此的鎮定尋常,沒有見到人「死而復生」的驚惶,甚至連絲毫詫異都無。
江音晚在心中默默苦笑,笑自己的可笑。
從月初她喝下吳太醫開的藥,風寒卻未按計劃加重,反而漸漸痊癒,她便該明白,自己逃不出裴策股掌。
她孤注一擲的全部希望,都只是一場鬧劇,一個笑話。
滿院皆清醒旁觀,唯她痴妄愚鈍。
秋嬤嬤伸手探上她的額頭,慈和地笑著,確認道:「已經不燒了。不過姑娘還需再喝幾日藥,才能痊癒。」
江音晚恍若未聞,只怔忡地看著婢女們忙碌有秩的身影。她驀然想起什麼,輕輕問了一句:「瀲兒呢?」
秋嬤嬤露出猶豫之色,一時沒有回答。
江音晚心頭湧上極不祥的預感,手臂斜支起身子,稍提高了音量,又問一遍:「瀲兒在哪?她怎麼樣了?」
她一時急切,又是一陣眩暈,伴著胸口的窒悶噁心。
動作牽動全身,錦衾下的纖腿亦向上微蜷,牽出一陣叮琅聲響。
江音晚這才注意到足踝上鬆鬆環著的溫涼觸感。她微愕,看向床尾,看到金絲楠木拔步床的床柱上,扣著一條金色的細鏈,迤然延伸入錦衾之中。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翻身坐起,伸手去掀腿上覆著的被衾。動作間又是一陣瑲琅細響,淙淙如擊玉。
細瘦的足踝上,赫然是一個金環,打磨得瑩潤光滑,襯著玉脂般的膚,連著一條長長的金鍊,精緻纖巧,卻是牢固無匹。
江音晚用力地拽,扯,掙,皆是徒勞。
縱使那金環為免傷著她,渾然無鏤雕紋飾,掙動間仍不免在嫩白纖踝上留下了紅痕。金鍊磨過她的掌心,亦泛了紅。
秋嬤嬤趕忙制止她,江音晚本就沒什麼力氣,秋嬤嬤輕輕攏住那雙柔荑,勸道:「姑娘,仔細傷著自己。」
江音晚頹然地頓住了動作,怔怔坐在那裡,看著那細鏈泛出清凌的光。
前世,裴策曾在她踝上戴過一條鑲鈴鐺的細細金鍊,卻只是裝飾,那鈴鐺叮琅不絕,響於許多荒唐場景。
而今,裴策竟當真把她這樣鎖起來,全然同鎖住一隻鳥架棲杆上的雀鳥無異。
純金光澤漸漸在視線裡漫漶,杏眸中,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滾落,洇濕錦衾。
秋嬤嬤為分散江音晚的注意,只得回答她瀲兒的下落:「姑娘放心,瀲兒無事。只是殿下吩咐,往後她不必再入內侍奉,只在外院伺候。」
江音晚維持著怔忡坐姿不變,嗓音虛緲滯澀,問:「當真無事麼?」
秋嬤嬤心下不忍,還是如實道:「殿下罰了瀲兒二十杖,現下正在休養。不過只是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
這已是格外開恩。秋嬤嬤回想彼時殿下的盛怒,本以為他不會再留瀲兒性命。想來殿下到底還是不願姑娘傷懷。
江音晚淚眼看向秋嬤嬤,眸中波光破碎:「嬤嬤,我能去看看瀲兒麼?」
自然是不能。
金鍊的長度,只夠她在寢屋內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