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歪嘴和尚(第1/3 頁)
耳畔有風颯颯響動,一如風月劇烈砰跳的心,半晌,她才低下頭,長長一嘆,“姐兒,您說得對,是小的目光短淺了。”
她說著揩了揩眼角餘淚,重鎮旗鼓,打氣似的地道:“且等來日方長!”
雖是這麼說,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風月擦乾淨了淚,才剛信誓旦旦,扭過頭看到沈南寶臉上的傷又迭聲抱苦起來。
“這大姑娘下手也忒狠了!她也不怕自個兒手掌疼嗎?”
沈南寶從妝奩取出個掐絲盒子,揭開蓋,就著小指腹挑了點藥膏,對著菱花鏡,小心翼翼地在傷口上畫圈。
弱弱的藥香在溫暖細膩的頰畔上氤氳開來。
她垂著眼,語氣涼薄寡淡,“手哪比得上臉嬌貴,不過她素日不做粗活,想來打我也費了點手腕,且得令她顫上個一兩日。”
苦中作樂,大抵便是這個意思罷。
風月默默嗟呼,抬臉卻又是那忿忿不平的樣兒,“這樣也好,到時抄不完家規讓她到老太太跟前討罵。”
稚嫩的聲口剛匝地,便惹得沈南寶粲齒一笑。
大約是牽扯到了傷口,沈南寶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她才緩過勁,喟然道:“你以為她為何再罰我抄家規,真是因著長姐如母,想教我規矩?不過是擺明了要讓我替她抄寫?”
風月一愣,不可置信地驚呼,“大姑娘怎麼能……”
氣得太甚,衝得腦子嗡嗡的響,竟一時半刻挑不出什麼話來啐。
須臾,風月才切齒道:“既是如此,姐兒您便抄,反正大姑娘對外也是教訓姐兒,又不併非挑明瞭讓姐兒代抄,姐兒便將這三十遍家規抄得一模一樣,到時看大姑娘怎麼拿去給老太太交待!”
菱花鏡裡映出風月憤懣的秀麗臉龐,沈南寶心頭淌過一道暖流,“她既是有意讓我代她抄,豈會輕易讓我用自個兒的筆跡矇混過關,防不得我還會因此多抄幾遍。”
“怎麼能……”
聲音戛然而止,風月像是被扼住了喉,臉色漲得通紅,半晌,她重重嘆了一聲,“便只能老實抄了?”
沈南寶點點頭,從梳妝檯前起身,走到書案邊鋪上紙,一遍一遍拿鎮紙捋平。
那紙是玉版宣,質地堅厚,藉著光看,宛如玉致,也算是貴胄高門中中上乘的品質了。
但即便如此,踱來接過沈南寶手上活計的風月,還是忍不住詰怨,“從前不曾住過這樣的顯赫人家,只聽旁人說這些千金端莊毓秀,是懂事溫情的人兒,當家主母端的也是穩重豁達、不分軒輊的操行,回來經歷了一遭,才曉得現形,都是些魑魅魍魎!”
風月切齒有聲,拿著鎮紙作捋也哼哧響得厲害,“不說旁的,便說這紙,主母真是用足了心計!叫姐兒您說不好不行,說好也不行!”
風月轉過頭,迎上沈南寶皎皎如明月的臉龐,道:“闔府上下,不提老太太老爺用的是頂好的澄心紙,但其他各房的姐兒哥兒都是用的連史紙,雖道同是宣紙,但連史紙白如脂玉,厚薄均勻,最適書寫了。”
沈南寶心裡明鏡,聽她這一番氣話,只笑了笑,“且讓她去耍她的小心機,露她的小肚雞腸,我們跟著置氣作什麼?何況,當時打定主意回來時,不已經料好了要受這些差別待遇?”
料到是料到,但真當經歷了,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她可做不到自家姐兒這般刀槍不入。
風月嗐了一聲,也不往沈南寶跟前撒氣了,默默地捋平了紙,取了裝著清水的小盂,倒入硯池。
待到墨塊在硯池裡百轉千回時,她才有些感喟,“細想想,方才小的那話也有些偏激,那主母大姑娘確是如此,二姑娘卻不然,先前還替姐兒求情,想來大抵是同一出身,所以便感同身受罷。”
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