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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嗎,在他們當中的某些人看來,‘受苦’意味著什麼?這倒不是說為了什麼人去受苦,而只不過是‘應該受苦’;這意思就是說,對痛苦應該逆來順受,來自當局的痛苦,那就更應該忍受了。我任職期間,有個最馴良的犯人坐了整整一年牢,每天夜裡都在火坑上看《聖經》,看得入了迷,您要知道,他簡直已經走火入魔了,竟無緣無故抓起一塊磚頭,朝典獄長扔了過去,可他毫無傷害他的意思。他扔的時候故意不對準,磚頭從典獄長身旁一俄尺遠的地方飛了過去,免得打傷了他!犯人用武器襲擊長官,那還得了,大家都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這就是說,他要受苦了’。所以,現在我也懷疑,米科爾卡是想要‘受苦’,或者是有類似的想法。我確實知道,甚至根據事實來看,也是如此。不過他自己不知道,我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怎麼,您不認為這樣的人裡面會有怪人嗎?有的是呢。現在長老又開始起作用了,特別是在上吊以後,他又想起長老來了。不過,他自己會來告訴我的。您認為他會堅持到底嗎?您先別忙,他還會反供的!我隨時都在等著他來推翻自己的供詞。我很喜歡這個米科爾卡,正在細細研究他。您是怎麼想的呢!嘿!嘿!有些問題,他對我回答得很有條理,顯然,他得到了必要的材料,作過精心準備;可是對於另一些問題,卻完全茫然了,什麼也不知道,而且自己並沒意識到他不知道!不,羅季昂·羅曼內奇老兄,這不是米科爾卡乾的!這是一件荒誕的、陰暗的案件,現代的案件,發生在我們時代的事,在這個時代,人心都變糊塗了;文章裡總愛引用血會使一切‘煥然一新’這句話;宣傳人生的全部意義就在於過舒適的生活。這是書本上的幻想,這是一顆被理論攪得失去了平靜的心;這兒可以看得出邁出第一步的決心,然而是一種特殊型別的決心,——他下定了決心,就好像是從山上跌下來,或者從鐘樓上掉下去似的,而且好像是不由自主地去犯了罪。他忘了隨手關門,卻殺了人,殺了兩個人,這是根據理論殺的。他殺了人,卻不會偷錢,而來得及拿到的東西,又都藏到石頭底下去了。他呆在門後擔驚受怕,還嫌不夠,又闖進門去,去拉門鈴,——不,後來他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又走進那套空房子,去回味門鈴的響聲,想再體驗一下背脊上發冷的滋味……嗯,就假定說他是有病吧,可是還有這樣的事:他殺了人,卻自以為他是個正直的人,蔑視別人,他面色蒼白,還裝得像個天使一樣,這哪裡會是米科爾卡呢,親愛的羅季昂·羅曼內奇,這不是米科爾卡!”
在他以前說了那些好像是放棄對他懷疑的話以後,這最後幾句話實在是太出乎意外了。拉斯科利尼科夫像給紮了一刀似的,渾身顫抖起來。
①脫離了正統東正教教會的宗教派別,叫分裂派;分裂派中又分為一些不同的教派。所有這些教派的信徒統稱為分裂派教徒。
②別古納是分裂派中的一個教派。這個教派產生於十八世紀末,其成員脫離家庭,不服從當時的政權,逃到森林中去生活。
“那麼……是誰……殺的呢?”他忍不住用氣喘吁吁的聲音問。波爾菲裡·彼特羅維奇甚至急忙往椅背上一靠,彷彿這個問題提得這麼出乎意料,使他吃了一驚。
“怎麼是誰殺的?……”他反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您殺的,羅季昂·羅曼內奇!就是您殺的……”他用深信不疑的語氣幾乎是低聲補上一句。
拉斯科利尼科夫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站了幾秒鐘,什麼話也沒說,又坐了下去。他臉上掠過一陣輕微的痙攣。
“嘴唇又像那時候一樣發抖了,”波爾菲裡·彼特羅維奇甚至好像同情似地喃喃地說。“羅季昂·羅曼內奇,看來,您沒正確理解我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補充說,“所以您才這麼吃驚。我來這裡正是為了把一切都說出來,把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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