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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已經過半,軍備所隸屬於兵部,主事的是張督監,此時京城軍備所正要關門散班,忽然門口來報:「大人,翼親王…不對,翼西郡王來了。」
張督監聞聽一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四殿下上午被打了廷仗削了親王,都成了滿京城的笑話,這下午怎麼還有臉四處走?
不過他面上絲毫沒有表現,馬上整理衣服,出門迎接。
——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許康軼也不客氣,慘白著一張臉,一身素白,眼上繫著水晶鏡,進了門從馬車上被家將陳恆月和元捷攙扶著下來,一步三歇的就進了張督監的會客廳。
面上也絲毫不見慚愧之色,要不是確實不利於行,張督監都以為上午被打的不是他。
張督監一頭霧水,實在不知道這位爺這個時候為什麼突然拜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
「殿下請用茶,」看殿下這陣仗應該是坐不下了,畢竟後背大腿剛捱了廷仗,大家全在屋裡傻站著,氣氛略微詭異。
許康軼也不繞彎子了,笑容滿面的對張督監開門見山,氣息不穩的道:「軍備所是國家的後備儲備庫,國家兵器戰車皆出於此,張督監辛苦了。」他本來除了裝笑就不怎麼笑,這慘白的臉假笑起來確實勉強。
「豈敢豈敢,都是下官應該做的,殿下請問所為何事?」張督監看著許康軼那副病容,就是想早點把他送走。
「張督監,開門見山吧,西域告急,父皇今早派我支援西部,我整隊待發,還缺二百門紅夷大炮,聽聞張督監這裡有,請張督監幫我清點,馬上派兵來取。」許康軼站都站不直,兩邊有人攙著,看著像一個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殿下,」原來目標在這裡,翼西郡王的訊息還真是靈通,紅夷大炮是給毓王準備的,威力無限,哪能隨隨便便的給出去?
張督監挺胸收腹,嘴角抽了抽,道:「殿下,儲備庫只有一百門大炮,何來二百之數?況且…」壞了,張督監看到許康軼水晶鏡後意味深長的鳳眼,微微扯起來的唇角,就知道自己著了道了,原來是在詐他?
「張督監,我奉旨支援西北,是奉皇命來取裝備,張督監不會違抗聖旨吧?」這是強盜登門了嗎?
「這,」張督監微微語塞,本來不想給,卻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攥著雙手開始在原地打轉。
正在這個時候,翼西郡王實在是站不住了,頭也好像抬不起來,面如金紙,唇似落雪,嘴角一股血跡滲了出來順著下巴流到白色衣襟上,膝蓋也軟了,看起來像要跪下去,嘴裡還在喃喃小聲說話:「張大人,您什麼時候把大炮出庫的條子批了,我就什麼時候走。」
張督監想攙扶,低頭看到郡王殿下的素白的衣服底下都滲出血來,實在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他官場多年,雖然轉的慢了點,但是不傻,知道此時就算是稟告了皇上,皇上也得同意把紅夷大炮發出去;而且萬一毓王不同意,他夾在兩個皇子中間也難做人。
當然了,他更怕病秧子翼西郡王真死在軍備所,到時候他不支援西征,抗旨不遵,氣死皇子的罪名可就落實了。
想到此處,他馬上當胸扶住了翼西郡王,正色道:「王爺哪裡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軍備所,就是為大楚抵禦外敵提供軍備的;況且殿下千金之子,有恙在身尚且親自帶兵西征,我作為臣子,更應盡忠職守,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挺識相,翼西郡王眼裡光芒微微一閃,好像腰比剛才有勁了一點,雙手扶著張督監的雙臂道:「既如此,我正好親兵車馬在此,還可以搭把手幫忙裝卸」。
不自己裝怎麼行,萬一子母銃的炮彈給的不夠呢?翼西郡王的母家世代經商,他和母親孃家關係走的更近一些,尤其會精打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