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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珠在旁邊插嘴說，她也在那裡想出去做事，賺幾個錢來貼補家用，偉民便道：&ldo;在現在的上海，找事情真難，倒是發財容易，所以有那麼些暴發戶。&rdo;陶太太在旁邊沒說什麼。陶太太的意思是女兒找事倒還在其次，即使找到事又怎樣，也救不了窮。倒是偉民，他應當打打主意了。既然他們有這樣一位闊姑奶奶，祝鴻才現在做生意這樣賺錢，也可以帶他一個，都是自己人，怎麼不提攜提攜他。陶太太心裡總是這樣想著，因此她每次看見曼楨，總有點酸溜溜的，不大愉快的樣子。這一天曼楨來了，大家坐著說了一回話。曼楨看這神氣，她母親和陶太太是決合不來的，根本兩個老太太同住，各有各的一定不移的生活習慣，就很難弄得合式，這裡地方又實在是小，曼楨沒有辦法，只得說要接她母親到她那裡去住。偉民便道：&ldo;那也好，你那兒寬敞些，可以讓媽好好地休息休息。&rdo;

顧太太便跟著曼楨一同回去了。

到了祝家，鴻才還沒有回來，顧太太便問曼楨：&ldo;姑爺現在做些什麼生意呀？做得還順手吧！&rdo;曼楨道：&ldo;他們現在做的那些事我真看不慣，不是囤米就是囤藥，全是些昧良心的事。&rdo;顧太太想不到她至今還是跟從前一樣，一提起鴻才就是一種憤激的口吻，當下只得賠笑道：現在就是這個時世嘛，有什麼辦法！臉上帶著一種蒼黃的顏色，便皺眉問道：&ldo;你身體好吧？

咳，你都是從前做事，從早上忙到晚上，把身體累傷了！那時候年紀輕撐得住，年紀大一點就覺得了。&ldo;曼楨也不去和她辯駁。提起做事，那也是一個痛瘡，她本來和鴻才預先說好的，婚後還要繼續做事，那時候鴻才當然千依百順，但是她在外面做事他總覺得不放心。後來就鬧著要她辭職，為這件事也不知吵過多少回。最後她因為極度疲倦的緣故，終於把事情辭掉了。

顧太太道：&ldo;剛才在你弟弟家，你弟媳在那兒說，要想找個事，也好貼補家用。他們說是說錢不夠用，那些話全是說給我聽的‐‐把個丈母孃接在家裡住著，難道不要花錢嗎？‐‐想想養了兒子真是沒有意思。&rdo;說著，不由得嘆了口冷氣。

榮寶放學回來了，顧太太一看見他便拉著他問：&ldo;還認識不認識我呀，我是誰呀？&rdo;又向曼楨笑著：&ldo;你猜他長得像誰？

越長越像了‐‐活像他外公。&ldo;曼楨有點茫然地說：&rdo;像爸爸？&ldo;

她記憶中的父親是一個蓄著八字鬍的瘦削的面容，但是母親回憶中的他大概是很兩樣的，還是他年輕的時候的模樣，並且在一切可愛的面貌裡都很容易看見他的影子。曼楨不由得微笑起來。

曼楨叫女傭去買點心，顧太太道：&ldo;你不用張羅我，我什麼都不想吃，倒想躺一會兒。&rdo;曼楨道：&ldo;可是路上累著了？&rdo;

顧太太道：&ldo;唔。這時候心裡倒挺難受的。&rdo;樓上床鋪已經預備好了，曼楨便陪她上樓去。顧太太在床上躺下了，曼楨坐在床前陪她說話，因又談起她危城中的經歷。她老沒提起慕瑾，曼楨卻一直在那兒惦記著他，因道：&ldo;我前些日子聽見說打到六安了，我真著急，想著媽就是一個人在那兒，後來想慕瑾也在那兒，也許可以有點照應。&rdo;顧太太銧了一聲道不要提慕瑾了，我到了六安，一共他只來過一趟。枕上撐起半身，輕聲道：&ldo;噯，你可知道，他給抓去了。&rdo;曼楨嚇了一跳，道：&ldo;啊，為什麼？給哪一方面抓去了？&rdo;顧太太偏要從頭說起，先把她和慕瑾慪氣的經過詳詳細細敘述了一通，把曼楨聽得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