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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趕了個面黃肌瘦的人出來,一腳將他踹了老遠。那可憐人在地上滾了數圈,奄奄一息地倒在塵土裡,分外狼狽。但聽得那踹人的胖兵士冷笑著高聲喝道:“你們這些廢物,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成堆兒地來這兒冒充異能之人!之前那些,我們瞧著可憐,罵了兩句也就放走了,可誰知道蹬鼻子上臉,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還!打從現在起,膽敢冒充的人,我們統領說了,按欺君之罪處置!”
人群一陣騷動,不一會兒,便有些女人及孩童黯然退出了隊伍,面上帶淚,步履艱緩。然則這隊伍仍是排的如若長龍一般,這一眼掃過去,能看見許多張面容,有的面帶興奮,躍躍欲試,有的十分麻木,眼神混沌,無論是哪一種,均面色青黃,一副憔悴狼狽的模樣。
徐平領著宦娘進了間小屋,隨即掩了門,命她坐下。四下無人,窗外不住傳來嘈雜聲響,有人哭,有人笑,而屋子裡,徐平則雙手交握,直著身子,冰冷而略帶興味的目光長久打量著端坐著的宦娘,直讓她覺得恍若有條冰冷的巨蟒吐著紅信子,貼著她身子不住遊走,說不定什麼時候便緊緊一縮,將她困死。
良久之後,徐平方才拿了冊子來,親自執筆登載。
“姓名。”
“姓沈,名宦娘。”
“年齡。”
“十六。”
“籍貫。”
“京兆人氏。”
“異能。”
“……替換。”
“欲將誰接入宮城?他們現如今又住在何處?”
“李凌昌,李採芸,均住在榮華道朔陽侯府。”
言及此處,徐平執筆的手稍稍一頓,面上微微彎唇,若有所思。宦娘趁此契機,低頭去看他所寫的內容。不得不說,這徐平的書法算是不錯,飛龍舞鳳,跌宕遒麗,甚為瀟灑不羈,只是宦娘著實不想欣賞。她匆匆一掃,發覺徐平倒是老實,並未胡寫,正欲收回目光,卻驚見姓名一欄記的是“徐宦娘”。
她眉頭緊鎖,甚為不悅,張口道:“徐統領似乎將我的名字記錯了。”
徐平卻頭也不抬,又問:“可曾婚配?”
宦娘雙唇緊抿,噤聲不語。
徐平揚了揚聲音,“可是處子?”
宦娘惱恨至極,當即雙拳緊攥,暗自集中精力,欲換掉他雙眼。誰曾想不過數息,她便於驟然間跌坐在地,之前坐著的那把梨花椅已然于徐平作用下化作一地碎裂木渣,而宦娘乍然被打斷,為異能所反噬,頭中鎮痛難止,胸腹間已是難受得徹心徹骨,直令她覺得生不如死。喉間微癢,她甫一張口,便噴出一口濁血,濺的衣衫上殷紅不堪。
那令她疼的死去活來的人緩緩走來,足上皂履碾著木屑,吱呀有聲。
他驀地蹲下來身子,以數指緊緊鉗著宦孃的下巴,迫著她抬起頭來,隨即頗為享受的欣賞著她痛苦得以致扭曲的面容,聲音極為輕柔,“入了羽林監,我是統領,你是兵士。軍有軍法,我說什麼都是對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即便在行伍之外,我強,你弱,你這隻小蜉蝣依舊能在水畔掙扎苟活,那全都是因為我對你還存著些興致。”
徐平分外親暱地蹭著宦孃的鼻尖,輕聲道:“聽清楚了嗎?妹妹?”
宦娘緊閉雙目,被逼無奈,點了點頭。
徐平見狀,笑的極為開懷,復又沉聲問道:“可曾婚配?”
她咬著牙答道:“不曾。”
“可是完璧處子?”
她沉默半晌,終是羞恥地答道:“是。”
徐平笑意乍收,陰沉道:“既然與他既無媒妁之約,亦不曾私相授受,那就不該與李績這般親密!他明擺著是燕王的人,你是我的兵士,和他走得近,可謂是對我徹頭徹尾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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