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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燕王歸來,城中百姓特意開啟城門,夾道相迎。
這裡受災的情況不算嚴重,比起京都來好上許多,不曾經歷過地裂及前幾日的大雨,活死人等怪物也被留守城中的燕王部下清理了個乾乾淨淨。城中井然有序,雖衣食緊缺,可城中百姓卻不失禮儀之道,頗有其主之風。
宦娘與沈晚一同借住在民居里,說起來也是有緣,同她們住一個院子的,正是李家人。李老太太在賈念學引起的動亂中不知所蹤,李凌昌及李採芸倒是無礙,李凌昌更是因著金盤之事而得了“凌空”的異能,小小年紀便可以自保。
與李績先前行燕好之事的三名女子之中,一名投靠石赦,隨他逃走,一名投靠石碧,明言不需李績對她負責,而最後剩下的代珠兒,是唯一一個願意嫁給李績的人。代珠兒也知李績心裡到底有些不大舒坦,便自請做妾,李績也默然允之。
宦娘緩緩出了屋子,來到院子裡頭,手捧瓷杯,仰頭望向夜空中的涼月。眼下的日子實在安穩,安穩到令她心中總是惶恐,生怕突然來一場大雨或是地裂,將當下安寧的燕地變成如京都一般的煉獄。
身邊忽地傳來了腳步之聲,不多時,便有一人沉默著在她身邊坐下。
宦娘回神一看,卻見身邊人有著稜角分明的側臉,膚色稍深,薄唇微抿,正是李績。
“也睡不著麼?”她微微一笑,轉頭向他問道。
李績並未回頭,低眸望著地面,道:“是。心事頗多,接連數日都難以入眠。”
宦娘知道李績在愁些什麼,卻不想開口。這人,心懷家國天下,也重情重義,愁的多半是李老太太的生死、凌昌兄妹的教導問題,以及燕王該如何與如今各佔一地的賈念學、石碧、石赦、南方的陳炎愈抗衡。
孤男寡女,夜半時分,在此同坐賞月,若是被誰看到了,難保不會惹出麻煩了。宦娘態度生疏地笑著說道:“不管有多少事兒,該吃還得吃,該睡還得睡。我知此時提起李老太太只會勾起你的傷心事兒,可是你可別忘了李老太太說過,‘吃飯睡覺比天大’,還請李將軍早些歇息罷。”這般說著,她站起身子來,步上涼階。
李績卻忽地開口,沉聲說道:“敢問沈女郎以後是何打算?”
宦娘微微一愣,隨即低聲答道:“談不上什麼打算,過日子便是。我只圖孃親能過得安穩,我娘倆衣食不缺。”
李績卻還是不轉頭看她,徑自垂著腦袋,沉默半晌,方才說道:“家裡邊總要有個男人,這日子才說得上是安穩。”
李績不是不介意宦娘與徐平的事,然而宦娘到底是被迫的,心裡也有苦楚,從她親手殺死徐平便能看出來。從前李績並不能感同身受,然而自從被迫與代珠兒等人燕好,還多了代珠兒這麼個妾室後,李績便深深地理解了宦孃的難處。
畢竟都是可憐人。
他說出這話時,心中也忐忑至極,甚至連看一眼宦娘都不敢。宦娘是否對他有意,又是否介意代珠兒的存在,他並不清楚。他只清楚,眼下世事無常,若是此時不說,以後怕是都沒什麼機會問出口了。
然而,他最終等來的,卻是宦娘輕描淡寫的聲音——
“是啊,李將軍說的對。只是這種事情到底還要看緣分,我還不急,再等等看罷。”
李績的心重重一沉,但他並不氣餒,反而因著這一句話,剎那間神智清明。穩了穩心緒後,他緩緩起身,對著宦孃的背影,說道:“我李績說這樣的話,並非是一時興起。我雖粗通文墨,可到底算是個粗人,並不懂什麼日日思君之類的兒女情長。我只知道,我一看見沈女郎,便想著要照顧沈女郎,想要讓沈女郎過上安穩的日子。”
李績的話讓宦娘心上一震,瞬地回首,蹙著眉頭,羞惱道:“你說這麼大聲,若是吵醒了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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