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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在關窗戶,展臂用力一拉,窗框就沿著滑軌迅速合上。 臨關合的一瞬,窗縫湧進的最後一絲風把紗簾吹得鼓了起來,他被吞沒在那片動盪的朦朧背後,飄飄渺渺的,像一片霧,像場不真切的夢。
我們好像是對視了一陣,可我也記不太清了。我實在很累,後來就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時已經將近中午,我支著身子坐起來,看見窗外的天很藍,風停了,陽光正好,天氣晴朗得不可思議。
我找不到任何有關昨晚那場雨的痕跡了,怪我醒得太晚,一切早已恢復如常。我去衛生間洗漱,廚房裡有人正在鼓搗什麼東西,出來時我聞見面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趙知硯居然在做飯。
我靜坐在餐桌旁,目睹他端著麵碗走過來,連帶著一雙筷子,輕輕放在我面前。 我垂眼去看,是我前兩天剛買的拉麵。新出的牌子,蠻貴的,我就只捨得買了兩包,本來打算等閔雪來家時一起嘗嘗,現在被這人給拆了。
還把兩包都給我煮了。
……難道我在他眼裡就這麼能吃?反應過來我心疼得肝顫,可他畢竟算是好心辦了壞事,我不好罵他。 我無語地扁扁嘴,拿起筷子夾幾根。結果那麵條入口即化,於是我又撂下了筷子,竭力按捺怒火:「你煮過了。」
按捺失敗,越想越氣,最後我還是忍不住把他罵了一頓:「你又不會做,幹嗎糟蹋我的東西?也不問我一聲就煮了,你知道這面多貴嗎?趙知硯,你給我賠錢!」
他被我吼得一愣,半晌之後,倚著牆笑了起來。認錯捱打,二話不說掏出手機要給我轉帳,又把那麵碗端遠,說「那不吃了,去老太太家蹭頓好的」。
我聽完才意識到這天是10號,難怪他也沒上班,原來是又該去看賀女士了。
我回屋換了衣服跟他出門,這天的天氣真的很美好,我把車窗搖下來,趙知硯見狀便也刻意開得慢,車子從平湖公園外的林蔭路緩緩穿行而過,撲進一陣陣潮濕的草木氣。
我們都沒再提昨天的事,我們也都是最擅長翻篇的人。 就趙知硯此刻這番良好態度來看,八成他跟我想的也差不多,吵架勞神勞力得不償失,既然當下已經緩和了,那不如暫且這樣緩和著。 就像昨晚那場來去匆匆的風雨,雖然有些肆虐,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太陽出來就好了,沒什麼事是非計較不可的。
我曬著太陽聽了一路的歌,車子在碧秀園停下時剛好十二點鐘,我們是踩著飯點到的。 徐姐興沖沖地來開門,唸叨著「怎麼這次這麼晚,差點都以不來了呢」,又說我來得正好,老太太還在閣樓上聽戲,說我可以上去找她,順便喊她下來吃飯。
我沿著樓梯上去,木質地板有點老舊了,稍一踩重就吱嘎吱嘎地響。 老太太的房門虛掩著漏出電臺戲曲聲,我推開,她正背對著我坐在搖椅裡,陽光洋洋灑灑地澆在她身上。
我看見她手裡捏著些脆薄的紙張,那似乎是封很久遠的書信,摺痕處搖搖欲墜,都已經快碎成片了。 她眯眼一字字地念著,念時嘴角掛著笑,因太專注,並沒有注意到我,我湊過去看,便把她嚇了一跳,她立刻直起身子,胳膊一攔,將信嚴嚴實實掩住。
「什麼呀,這麼神秘?」我笑問。 她還在怪我不敲門,瞪眼撅嘴跟我置氣:「我不告訴你。」
我只好捏著她的肩膀給她道歉,說「這木地板聲音這麼大,我以你聽見了才沒敲門的」。 好半天才把她哄好了,她「哼」一聲,慢吞吞地把紙張從懷裡抽出來,但還是不給我看,只是遠遠給我晃一眼:「這是從前趙東平給我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