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喪(第1/2 頁)
屋內,桌邊靜靜端坐一人,滿面風塵。熒熒燭火被猛然帶進來的風一撲,搖搖欲熄,將他投到牆上的影子晃的飄忽不定。
翁時漸瞧了來人一眼,未露訝然,淡淡問道:“怎麼怡親王不急著趕路,去接旗主的差使嗎?”
怡親王廣祿握拳行禮,語氣和緩,十分謙恭道,“老師耳目果然十分靈通。。。雖然致仕,這麼機密的事,也瞞不過您。。。。。是弟子一聽說老師在這裡,其他的事再急,必要趕來請安問候。”
他施施然坐下,探出細長白皙的一雙手,取了茶,啜了,一股暖流下肚,身心舒爽。嘴角佈滿微笑,眼角卻一片冰意。
塔克哈齊的信入京後,便被皇帝壓了下來,好在他宮裡眼線眾多,才沒被瞞住。就這樣,他出京的訊息也知者甚少。皇帝的心思他摸的準準兒的——不願眾人知曉,是因為此事尚存變數。若是他不能順利接掌旗務,便能以八旗和睦大局為藉口,將此事抹去不提。自然,對他則說是因為怕阿敏狗急跳牆,才秘而不宣。
“聽說?”翁時漸冷笑一聲,到底忍不住,譏諷道“冒這麼大雪,怡親王親自來追,下了如此的功夫,為的是老夫這條命吧?”
怡親王接掌旗主一事,他是知曉的。皇帝為此猶疑不決,還問過他主意,他自然提議捂住。捂到喀爾喀生變,阿敏接手,此事便悄無聲息的化解了。可後來恩科舞弊案鬧的沸沸揚揚,他不得不上書求辭。致仕回盛京的旨意很快頒下,不能耽擱,不等頒旨太監來催,他識相的簡單收拾行裝,立時就出發了。
從這裡再去盛京,跟怡親王就分道揚鑣了。可是被這場雪滯住了。
廣祿長得肖似先帝,微笑時右邊嘴角上抽。
“朝堂廷議洶洶,摺子雪片兒似的往上遞,弟子也攔不住啊。知道您致仕,您那個最信賴的大弟子董其亮立時就翻了供,他說謀取私囊的事都是老師您的主意。皇上震怒,不願相信老師竟然如此不堪,辜負重託。如今江南士子叫了天屈,皇上也打發不了了。。。。不過,老師放心,弟子自然是信您清白。等事情過去,弟子定會替老師報仇!”
見到廣祿那一刻起,翁時漸隱隱覺得,自己的路今日怕是走到頭了。
只是沒想到,最後是拿恩科舞弊案的汙水,潑到自己頭上。身為帝師,效忠兩朝,他還不至於為個恩科貪墨,以至於毀了自個兒的晚節。
一代大儒,視名節如性命。他相信,皇上一定也明白。所以,才提前讓他致仕,也算保全了師徒一場的情分。
“上意絕不會如此,廣祿你假公濟私,竟然借刀殺人!董之白怎會出賣他的恩師?!一定是你,我深知之白為人!他,,,絕不會!這分明是一場陰謀。。。。”翁時漸終是被激怒,大叫起來,溝壑縱橫的臉上,青筋暴露。
他教化兩代皇帝和皇子們,可最聰明最有算計的,卻是眼前這個先帝的六皇子。
廣祿也是最記仇的那個。
當年,先帝在當今皇上,二皇子廣寧跟六皇子廣祿之間搖擺不定時,他還是選擇支援了廣寧。
他甚至拿出漢高祖的事例來進諫先帝,寵妃愛子一旦越過皇后嫡子,便是給大夏埋下禍殃。
“老師誤會了,廣祿怎敢有負您的教誨,行借刀殺人之事?弟子今日是特地來送老師一程的。。。老師安心走,將來,弟子必替老師您報仇,殺了那個董之白!”廣祿語音中流露出傷感,遺憾的搖搖頭,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師,用食指挑去眼角一滴清淚。再度抱拳頷首,輕輕轉身出了門。
董其亮,字之白,是翁時漸最倚重的弟子,這次,正是董之白暗自竊得恩科試題,悄悄販賣,舞弊貪墨,最後事情敗露。
董其亮入獄後,很快就認了罪。翁時漸因防範不嚴以致試題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