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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心弔膽地把臉抬起點兒‐‐聽聽三太太那邊的響動,彷彿窺探什麼可怕的人在不在那裡伏著。
隔壁小鳳子尖聲嚷了起來:
&ldo;三嫂子你做做好事行不行!‐‐大家都睡了,你還吵得人家不安神!&rdo;
這就只剩了小孩子那有氣沒力的哭聲。這邊小鳳子又委屈又憤怒地吼了一口氣。
那不成調的哼聲一截住,芳姑太忽然覺得似乎丟失了一件什麼東西。她有點高興,好像那件失掉了的東西是一個禍害。一方面她又感到空蕩蕩的,模裡模糊想要把它找回來。
眼睛閉著。可是她放不下心,彷彿有一個難題牽住了她,叫她去弄弄明白‐‐那丟了的到底是件什麼東西。
床在那裡翻筋斗,耳邊響起了誰的不成句的談話。她瞧見了一個人低著頭在忙著什麼事‐‐那個人的面貌漸漸變得分明起來,漸漸向她走近來。他是文侃。他捧著一件什麼往她跟前一推。她知道這就是她剛才丟失了的那件東西。……
可是她身子一震,完全清醒過來了。
&ldo;這是‐個好兆頭,&rdo;她對自己說。&ldo;他要升次長……&rdo;
她這就決定明天要打個電報去問,不過她不知道這該怎麼措詞。這時候文侃家裡也許有許多客人,不住地對文侃作著揖:
&ldo;恭喜恭喜!&rdo;
她翻了一個身。眼睛發著漲,好像有藥水滴了進去似的。聽著祝壽子打鼾,她自己可怎麼也睡不著。她這種清醒勁兒叫她十分厭倦,十分疲勞,身上又發著燙。
第二天晚上她可又忍不住要去想這件事。接著第三夜,第四夜。
白天裡她做什麼事都不在意,連嵌五條都忘記了吃。總要溫嫂子提醒她:
&ldo;吃哎吃哎!怎麼不吃呢‐‐哎喲我的媽!真是!&rdo;
芳姑太靜靜地想:
&ldo;不吃不要緊,我倒不在乎這一點個。反正祝壽子再過五六年就成了大人,怕什麼。舅舅一定照應他。&rdo;
隨後她精密地把文侃的官運預測了一下。過這麼七年,總會再走掉一個上官的。一個部長位子‐‐不怕文侃拿不穩。那時候祝壽子剛好二十歲。
&ldo;只要他肯幹‐‐舅舅一定給他。&rdo;
她認為她這時候該早點兒給祝壽子決定一個位置。這件事頂好跟老太爺細細談一下。
&ldo;爹爹,你看祝壽子‐‐到底做什麼事好?&rdo;
這時候才吃過晚飯,電燈還沒有開。桌子下面點著蚊煙,滿屋子都滾著濃濃的霧,刺得鼻子發疼。
桌子擺著五六隻表,像兵隊那麼照大小排著。老太爺正拿起一個很小的來,湊近嘴哈了一口氣,用一小塊絨布使勁地擦起來。
&ldo;這個是新買的,&rdo;他得意地說。 &ldo;我還看見一口鬧鐘‐一從頭到腳碧綠,才好玩哩。明兒個我要去買來。……你望望瞧:這個表。&rdo;
他女兒剛要把它接過去‐‐他可又縮回了手:他怕她給弄髒。他取下眼鏡放到抽屜裡,然後很謹慎地拿表掛到牆上的釘子上,那裡已經掛著它的好幾個同伴:方的,圓的,黃的,白的,灰色的。還有兩隻小手錶‐‐連著帶子掛著。
對面香几上可放著一口坐鐘,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