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第1/2 頁)
黃門將詔書高舉在手,一步步走向誠王,立足在馬前,等待他下馬接旨。
誠王垂目,目光漠然落在詔書上,無聲冷笑——絹書之輕,君威之重,一句建德秋詔便想將他與太皇太后的靈柩擋在了宮門之外?
垂首屏息的黃門內侍,耳邊聽見一記撕裂長空的厲聲,旋即手腕火辣一痛,託在手上的詔書被黑色馬鞭的鞭梢捲起,揚上半空,拋落在地。
誠王策馬踏前一步,將詔書踩在了馬蹄下。
黃門踉蹌閃避,險些被馬踢中。
馬背上的誠王勒韁而立,轉頭環顧四下,嘶啞語聲比寒風更寒,「本王沒看到什麼詔書。皇上何在?今日太皇太后靈駕還宮,為何不見帝後出迎?這便是皇上垂範天下的孝行!」
風中,猶有長鞭破空之聲的迴響,誠王嘶啞的怒聲,更如刀鋒拖過石上。
他身後浩浩蕩蕩的護駕隨從,如一片望不到頭的白色潮水緊壓宮城,馬蹄行進整齊劃一,馬背上的儀仗護衛皆著白衣黑翎,分明是訓練有素的軍陣,只待一聲令下,這支嚴陣以待的白色大軍,鐵蹄踏破宮門,無人可阻擋。
群臣噤聲,一片沉寂的人叢中,卻有一人徐徐越眾而出。
誠王眯起眼睛,冷冷看著身形清瘦,白衣素冠的於從璣一步步走近。
於從璣從容行禮,不溫不慍道,「詔書既下,皇上自當在奉先殿親迎太皇太后梓宮。吾等臣工在此恭請誠王殿下護送神禦移駕。」
「皇上去錯了地方。我朝開國以來,哪一位太后不是奉安長樂宮,享祭萬年殿?奉先殿是什麼地方!」誠王嗤的一聲,「於御史身負勸諫之責,明知皇上此舉大謬,竟不規勸。你父枉稱賢臣,你卻做得好一個弄臣。」
「移請梓宮奉安奉先殿,是三司兩臺遵建德秋詔上奏,皇上尊奉先帝之命,並無謬誤。」於從璣不卑不亢應道。
「三司兩臺?」誠王冷笑,「本王倒想知道,是誰一手把持御史臺,讒言惑上,罔顧天理倫常。」
於從璣身姿挺直,平靜迎上誠王咄咄凌人的目光。自他身後,三名鬚髮斑白的老臣,徐步而出,莊嚴凝重。四人並立一行,白衣蕭蕭,擋在誠王與他的兵馬之前。
於從璣清聲朗朗,「諫言乃我等所上。國有國律,家有家法,天子之家,國律即是家法。先皇建德秋詔有命,皇上尊奉先皇遺命,與天理倫常無違。」
誠王面具之外的半張臉,泛起異樣紅光,眼中如有火焰跳動。
「老朽無德,豎子無禮,皇上就是受了你們這幫小人的矇蔽,以至不遵禮制,不顧體統,本王身為尊長,今日便替皇上盡了這份孝心,護送太皇太后梓宮重歸長樂宮!莫說你們幾個小丑擋路,縱有萬千人擋路,本王的馬蹄也要踏將過去!」誠王猛一提馬韁,振臂揚起風氅,喝道,「開啟宮門,迎太皇太后神禦回宮!」
彷彿一頭沉睡地下的巨獸被驚醒,低沉的咆哮聲直衝雲霄,那是三十六座大鐘一起鳴響,以宮城為中心,四下傳遞——環布宮城四面的三十六鍾,一旦敲響,便是天子有難,宮中示警,召喚天下兵馬勤王的號令。
天地震動,世人色變。
北門城樓的胡校尉聽見了鐘聲,心頭劇震,多日來緊繃的不詳之弦應聲崩斷。
皇城裡果真出事了!
他猛然望向城外依然如雲蔽日般湧來的鹵簿儀仗,見佇列齊整,進行有素,分明是一支白色大軍正向城中壓來。胡校尉汗濕的掌心握緊了腰刀,奔向城頭,用盡力氣高喊道,「關閉城門!快關閉城門——」
後脖頸驟然傳來的寒意,截斷了他餘下的話音。
胡校尉抵著架在頸上的長刀,僵硬的轉過身來,身後數名兵士拔刀對著自己,其餘人一時驚得呆立無措。守城兵士的佇列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