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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彩雲的確是糊塗了,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又開始唸叨別的。
「屋裡那個新做的襖,你抽空給小威送去……還有手套,他怕冷,寫題的時候別凍壞了手……」
「他已經畢業兩年了,不用寫題了。」
「那要餵貓,小黃的飯多一點,小黑的不要湯水,它挑嘴……」
「嗯,知道了。」
……
丁彩雲說著說著,搭在黃衛國臂彎裡的那隻枯如樹皮的手緩緩垂下。
老樹枯死,最後一片殘葉悄然墜地。
床頭靜靜坐著的小黑貓也耷拉下腦袋。
黃衛國握著她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嘆了口氣,替她掖好了被角。
兒子怕冷,爹孃又何嘗不怕?
黃衛國走出臥房,把堂屋正廳上掛著的一家三口最後的合影取下來,放到了丁彩雲身邊。
他收拾好妻子叮囑他帶上的新棉襖和手套,決定進城一趟。
黃衛國還背了兩個饅頭,用已經燙變形的飲料瓶子裝了半壺涼開水,預備路上吃喝。
出門之前,黃衛國給小黑貓放了一碗水,然後把丁彩雲吃剩下的半根魚尾巴也留給它。
「小黑,我出門一趟,要是餓了你先自己找點吃的,別去對門,他家裡有狗。」
黃衛國用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小黑貓的腦袋,然後背起沉重的行囊,準備出門。
「他能找到嗎?」謝卞就像看戲一樣經歷了黃衛國的幾年歲月,心裡頗多感慨。
範無救搖搖頭:「不知道。」
煞境裡真真假假虛無變幻,就算找到了,現實裡又如何,總歸是聚散離合不由人。
謝卞想到屋簷下小水盆裡的半根魚骨頭,其實已經明白了一切。
黃衛國背著重重的行囊要出院門,可一隻腳踏出去了,又被無形的壁壘彈回來,摔在地上。
他一次又一次嘗試,卻沒有一次能成功走出那扇他從前種地打工時候進出過無數次的大門。
就好像是有人在門口設了一道屏障,將他和他的半生都困在了小院裡。
直到這時謝卞才意識到這不單單是一段回憶,更是連環煞中的一環。
黃衛國出不去,是因為煞魔作祟。
謝卞聯絡所見所聞,推斷煞魔應該就是他們那無情無義的不孝子,心裡的無名怒火起來,一手解下鞭子握著準備教訓他。
可身旁的範無救好像一點要打的意思都沒有,鎩虎鐮也沒有現形。
難道是累了,抑或是想看自己出手?
謝卞不解,觀察半晌後方才明白——根本就沒有煞魔出現。
「他心裡的魔念是他自己。」
範無救開口。
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會覺得黃衛國要偏怪於兒子黃威的無情和不孝,可父母之愛子,怎會忍心?
黃衛國是在責備自己。他怪自己沒有本事,除了種地什麼也不會,掙不來錢,才讓兒子嫌棄到不願回家,才讓老婆沒錢看病,就連小黃貓的死,他也怪給自己——是他出來晚了。
範無救用意在此,不是不出手,是不知道怎麼出手。
尋常煞魔,無常大人手起鐮落毫不猶豫,可面前的這個只是個自苦的老人。
謝卞將鞭子重新繞好,看著黃衛國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一次又一次地摔倒。
他的塑膠水瓶砸在地上,饅頭也從包袱裡掉出來滾了灰。
可黃衛國不管不顧,他眼前只有那一扇門,也只有那一個執念——走出去,找到兒子,把東西給他。
「那怎麼辦?」
謝卞發問。
黃衛國重複著沒用的動作,如此又過了許久,範無救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