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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亡夫,六夫人眼角有些濕潤,她仰頭長長吐出一口氣,而後半跪下平視著女兒。
她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娘是內院婦人,做不來大事。
但你,你好不容易到了現在,你眼見著要成為幾百年樂家的主人,你怎麼就為了一個太監給自己惹麻煩?為了一個太監,讓你父親畢生心血付諸東流?」
這些利弊權衡都被樂則柔仔細掂量過。她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尋常女子,如果不是父親給她鋪路,甚至連出內宅的機會都沒有。
父親殫精竭慮,為了她不惜祖父母決裂放棄繼承權,為了她一次處理四個不服的管事以殺雞儆猴。
連發式都為她考慮到,要她梳婦人髮髻,圖在外行走比姑娘身份方便。
不僅是父親,成管事哮喘纏身,依然為她在風沙漫天的漠北一趟趟奔波。
是很多人的努力才把她托起來,託到七姑的位置。
但這不是放棄的理由。
樂則柔從來孝順,最不願讓母親憂心,但她今日註定要忤逆一回。
她直直地看著母親,目光堅定,「娘,他不是別人,他是林彥安。」
六夫人聞言不由大笑,全無往日世家夫人的從容,似乎她的話十分荒唐,「他以前是林彥安又怎樣,他以後只能是太監。」
她笑著笑著笑出淚來,「別跟他來往了,你這是要孃的命啊!」
她寧可自己現在去死,換女兒一生清明。
樂則柔看著母親眼底的血絲和皺紋中的淚水,發現自己做了再多準備也沒用,面對自己母親,她永遠不能冷靜。
她握著母親的手,表面的鎮定外殼寸寸皸裂,露出她的脆弱與柔軟。
「娘,我六歲那年,他跳下湖救我,十六歲,他給我擋刀斷了三根肋骨,前兩天,他把我從佑州城救出來,差點兒死在裡面。」
說著說著鼻子發酸,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娘,我不會遇見第二個他了,不會再有第二個像他一樣對我的人了。不是他需要我,是我離不開他。」
「我不想一輩子孤零零地活。」
她看著母親的眼睛,聲如飄羽。
「我是樂七姑,可我也是人啊。」
大滴的淚水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撕心裂肺,滴落在母女交握的手上。
樂則柔,還不到二十歲,她不想往後幾十年只對一塊木牌說話。
六夫人像被馬蜂蟄了一下,手下意識蜷縮。
她跪在地上抱住了女兒,含淚長嘆一聲。
「可你選的就不是那條路啊。」
樂六爺去世前曾問樂則柔以後要如何,他能安排女兒假死脫身,嫁給一位老友的兒子。
但樂則柔拒絕了,她說不想被關在後院一輩子,她要做樂七姑。
她早就選好了自己的路。
六夫人想拭去女兒臉上的淚,灼熱的水落在她手上,像是烙鐵在燙她的心。
「樂則柔,你是以後的樂家家主,要做江南世家的領頭人,你最後只有一個人。」
她死死抓住女兒的肩膀,眼中都是水光,「你不能有軟肋,不該動心。安止現在能為你捨命,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他如果背叛你,你怎麼辦?」
「他救你,我們把這份家業給他都行,可你不能與他牽扯。」
六夫人看著女兒哀楚的眼神,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她何嘗不願女兒有人陪伴。
可安止不行。
「他聰明,又能忍耐,這樣一個人在你身邊,娘怎麼能放心?他狼子野心,早不來晚不來,偏在你熬出頭成為樂七姑的時候來,偏要將你拉上六皇子的船。
他已經不是林彥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