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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帷幔重重落下之前,皇帝嘴角費力提起,「阿婉……」
而後頭一偏,徹底沒了氣息。
無人注意,一直站在六皇子身後位置的安止輕輕笑了。
六皇子盯著徹底安靜的永昌帝,抹了把臉,轉頭命令:「給我搜!」
書架和御案被翻找得亂七八糟,護衛們連香爐都倒了檢視,大殿跟遭了劫似的,不,本就是遭劫。
玉璽沒有出現,但安止從書架夾縫中找到一封明黃龍紋捲軸,他開啟之後驚呼一聲:「殿下,陛下傳位於您!」
「什麼?!」
六皇子踉蹌著劈手奪過捲軸,他手上沾染了皇帝咳出的血,現在又沾染了傳位詔書。
「不可能!」
詔書掉落在地,玉軸和金磚碰出清脆的聲響,「傳位於六子,劉允璋。」和玉璽硃砂印不容置疑。
怎麼會呢?
不是要傳位給三皇子嗎?
六皇子茫然地想著,覺得今晚一切都是夢境。
「殿下……」
一道明閃劈開雨夜,驚雷轟隆不止,所有情緒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六皇子怒紅雙眼,提著安止領子質問:「這是不是你弄出來的,這是假的!」
沒錯,都是假的,一定是安止偽造的詔書,他逼宮篡位冒天下之大不韙弒父殺君,是梟雄不是鬧劇。
安止的側臉被閃電映得慘白,「玉璽尚未找到,絕非小的所為!」
六皇子麵皮抽動,像哭又像笑,嘶吼一聲扔下安止,撲到龍床邊,一把撕掉了明黃色的帳子,瘋狂搖晃永昌帝屍身。
「為什麼!你說啊!」
「你不是把我放在冷宮嗎?你為什麼傳給我!」
六皇子幾近瘋魔,永昌帝回應他的,只有嘴角凝住的笑。
室內燈燭燃過半依然富麗堂皇,永昌帝和張函皆無聲息,護衛們大氣不敢出,偌大宮殿唯有六皇子癲狂的嚎啕。
安止置身其中恍如局外人,他漫不經心地想著,皇帝與太監,雲泥之別的身份,倒是同生共死了。
皇帝彌留之際,不是罵六皇子亂臣賊子,而是要他殺了安止,大概是他一生為數不多的舐犢情深。
養心殿金磚縫隙裡蔓延著鮮血和雨水泥印,盤龍柱上的雕龍冷冷注視一朝更替。
金碧輝煌的宮殿,宛如一口鑲金飾玉的棺材。
六皇子悲號質問不止,安止只覺得很沒意思。
他為這一天謀劃十四年,從幼年時就無數次在腦海中設想,看六皇子逼死皇帝會是怎樣的痛快。一定是酣暢淋漓,說不定他還會哭鼻子。
但此時真的報仇雪恨了,卻沒有預想中的感慨和喜悅。
皇帝死了,可潑灑的鮮血無法收回顱腔,母親的手不會再撫過他的頭頂。
永昌八年的亡魂不會活過來。
林家、鄭家、琚太子、皇帝和六皇子,誰都是皇權與世家傾軋的犧牲品,輪子碾過每個人身軀。
無一例外。
安止冷冷地看著六皇子痛哭,半晌,滿面戚容地拱手勸道:「事已至此,請殿下節哀,以大局為重。」
「御書房值守的大臣們還在等殿下。」
這句話將六皇子拉回現實,他慢慢收住聲音,將永昌帝妥帖停在龍床上,對著磕了三個響頭之後搖搖晃晃爬起來,神經質地念叨:「大局為重,對,大局為重。」
安止躬身將傳位詔書雙手遞給六皇子,「請殿下移步御書房。」
似乎被身上浸了雨的鎧甲壓彎脊背,六皇子行動如泥塑木偶,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才回頭對安止說:「你不與我一起去?」
難以察覺的茫然無措。
安止怔了一下,而後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