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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十日深夜,一行人狼狽進了京城,最後幾天晝夜趕路趕出了土行孫的架勢。
「李叔彆氣啦,咱們不是五月到了嗎?嘿嘿。」陳拙親自把顛散架的李和從馬上扶下來扶進房裡,沒心沒肺嘻嘻地賠笑。
「祖宗啊,留神留神,我的腰!」
李和以一個前挺後撅的詭異姿勢行進著,哎呦哎呦讓小將軍注意動作。
陳拙進門把人交給小廝,猴兒似的蹦著走了,李和扶著老腰看他的背影不禁笑道:「還跟小時候似的。」
背影跟大公子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的笑容漸漸落下去,良久嘆息一聲。
不怪小將軍不想來京城,當年大公子就沒在這所宅子裡,誰願意給殺父仇人上壽呢?
忠孝仁義是脊樑,也是枷鎖。
……
龍涎香氣息從鎏金獸首銅爐中暈出來,養心殿裡靜靜的,太監宮女屏息侍立一旁。
皇帝拿著本楞嚴經靜靜翻著。
鎧甲行走間碰出聲響,禁軍頭領大步進來跪在金磚地上,「陛下,昨夜子時定國公世孫入京。」
皇帝遲遲沒有出聲,禁軍頭領還保持叩首的姿勢,為這個訊息和皇帝的反應膽顫心驚,鬢髮甚至滲出冷汗。
良久,皇帝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退下吧。」
他起身時身形踉蹌了一下,差點兒軟倒在地,出了養心殿大門才發現自己裡衣已經濕透了。
「你說,這樣的人,朕敢放心用嗎?」
宮女太監都退出去了,偌大養心殿只有皇帝和駝背的老太監。
老太監聞言並未答話,他像一個泥塑木偶靜靜站在盤龍柱的陰影裡,似乎與皇宮陰影化作一體。
皇帝也並不是要聽他說什麼,他像是發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朕辦大壽,連黨夏人都提前一年來了。定國公世孫昨夜才到……」
皇帝淡而無味地笑笑,終於做下決斷。
其實這個決斷在先帝時已經做下了,被黨夏那場大戰多拖了二十年。
……
富春樓是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食材精良口味正宗,是達官貴人聚酒小酌之地。
此時富春樓三層雅間中珍饈玉饌杯盤列張,窗邊紗幔迎送五月初夏薰風,樓下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配上女兒家的紅顏綠鬢,好一幅盛世坊景圖。
「等到事成,你定然能成為漢人的王爺,與我共享這片豐饒土地。」流利的官話從一個高目深鼻的異族男子口中說出。
他是標準的黨夏人容貌,穿著一身寶藍銷金妝緞的直裰,手上的瑪瑙扳指閃著深紅的光。
如果不是他眼中嗜血的顏色,遠遠看去只是一個來京做生意的異族商人。
他大喇喇打量著對面的人,那人從頭到腳裹在黑色長袍中,後背微微駝著,像是傳說中會用巫術的幽靈。
「幽靈」聞言絲毫沒有歡喜,起身徑直從小門離開了。
「漢人真是有意思。」異族男子搖搖頭,他看看滿桌還沒動過的菜,拿起筷子風捲殘雲,心道:「不過漢菜真好吃。」
與之一牆之隔的雅間裡,樂則柔正在給六皇子拍馬屁。
「恭喜殿下娶得賢妻,則柔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她說著把桌上一個錦盒遞在六皇子眼前開啟,古拙大氣的一支玉簪靜靜躺在絨布上。
她笑道:「這是我機緣巧合得到的,據說是前朝皇后心愛之物,如此來歷,我想來想去世上也只有六皇子妃配得上了。」
她又把另一個小盒子拿出來,「您也知道,去年旱澇,年景不好勉強營生而已,這是二十萬兩銀票。」
六皇子大笑。既滿意樂則柔的奉承,又滿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