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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許願驚慌失措,站在教室裡抹眼淚,直到於嵐貞帶了一身乾淨衣服匆匆來學校,沒罵他,只是說,以後冷的話,讓老師給媽媽打電話。
許願一委屈,嘴撇下來,哭得更兇了。
比被人欺負了啃桌子還哭得兇!
影片裡於嵐貞還在唸叨,「可惜哦,這些路燈還能用,處理了多浪費。還不如安到我們單位去,那警局後邊兒黑漆漆的,我每次下班你爸如果有事不來接,我都害怕……」
以前有幾年許願他爸任務重,於嵐貞下夜班太晚,都是許願騎腳踏車去接。
現在許願上大學去了,他還真有點擔心他媽媽一個人回家怎麼辦。
路燈昏黃,燈杆邊擠滿了人、車,這是它最後的熱鬧。
那時候,許願抬頭望天,真就經常分不清現在是去上學了呢,還是已經學了回來。
那會兒是真的早出晚歸,到校開始上早自習了,北郊才迎來第一縷陽光。
如今,仲夏夜蟬鳴陣陣。
他們走了,路燈也要走了。
於嵐貞又將鏡頭對準院內,好幾棟樓已然熄滅全部燈光。
她說:「你看,家屬院樓基本都搬空了,今晚還有六戶人家在院兒裡,還能待個天。」
這裡承載許願的舊時光和夢,亦是永恆淨土。
記憶裡月光滿地,年齡相仿的小孩們成群跑過,遠處機場夜航訓練的飛機平穩起降——
這世界的高樓大廈與這裡無關。
這世界的燈紅酒綠也與這裡無關。
高樓樓頂的航空障礙燈不再是窺探他們的紅色眼球,而是一顆顆跳動的鮮活心臟。
許願問了句:「媽,阿航家還和我們一塊兒麼?沙盤呢?」
「沙盤?秦姐家那兒子吧?不了,他們家不住北郊了。說她兒子高中要住校,另外買了別的地方。」
於嵐貞回憶道,「阿航家還是住安置房,但我們新小區挺大,估計倆家也挨不到一塊兒去。」
「哦……」許願有些失落。
以後吃聞酥園也不方便了。
「沒事嘛,你們倆都上大學去了,放假回來再約著玩兒唄。他媽媽老說,她兒子要當醫生怎麼怎麼的,問我你去海大是不是搞科研,我怎麼說啊?」
「你說我經商的,」許願一下被逗笑了,「下海經商!」
這時間,許願忽然明白,他捨不得的不止是那一草一木,那樓房,那街道與路燈,或者說是那個廢棄掉的、破舊的機場……更多的,還是家屬院的人。
阿航、沙盤,鄰裡嬸嬸姨姨,還有一些很少回來卻經常聯絡的兒時夥伴,一些他不太認識卻能喊他一聲「願願」的人們。
好像只要家在,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也就還在。
現在他才懂,風居住在街道里,街道也住在風裡,就像鳳凰山滋養他們長大,他們也守著那片土地。
「經商也行。其實,我和你爸一直不太希望你真的報軍警專業,」於嵐貞語調轉下,幽幽嘆氣,「我們一直把你養得這麼嬌氣、良善,就是不願意讓你去吃這份苦,不願意讓你見到那麼多黑暗面。」
在掛電話之前,於嵐貞還說,你平時多開導開導小原,他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身上有傷就去治治,別擰巴。
「好!」
許願有些驚訝於他媽第一次在自己出櫃後主動提起原曜,「他已經掛了青島醫院的號了,明天去看。」
「那可好,」於嵐貞嘴裡念念有詞,舒心道,「那可好……」
第二天,原曜身上那身傷去青醫附院看過了,醫生一看他整個後背被砍成那樣,直接把老花鏡翻出來戴上,讓他去床上躺著。
許願手裡拿著門診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