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銀杏(修)(第1/4 頁)
十月深秋,百花殺盡。
萬紫千紅皆凋零,唯餘碧雲天,黃葉地,南飛北雁成行。
南坡下,有一大片銀杏林,一簇簇扇子一樣的銀杏葉金黃燦爛,迎著午後的陽光,彷彿烈焰燃燒,輝煌如火炬。
只是陣陣秋風吹過,捲走黃金如雨,註定只留下滿枝蕭瑟。
一片銀杏葉飄飄悠悠落下。
傘一樣的葉片邊緣擦過一個少年的鼻端,落在他的手上。
那隻手光滑白皙,手指修長,沒有勞動的痕跡,只在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肚上有薄薄的繭。
這是隻少年的手,也是隻握筆的手。
“昭子,昭子!”
有人叫他,湯昭回過神,道:“隋大哥。”
此時湯昭正坐在驢車上,驢是痩驢,車是板車,趕車的是個十八九歲相貌樸實的青年。
“怎麼發愣了?”
“我想起……老師了。”湯昭搓了搓臉,他的臉色發白,白裡隱隱透青,就像冷色調的上好凍石,五官俊朗分明,正如書上說、畫中畫的好相貌,穿著一件厚厚的棉衣,棉花蓄得很滿,人鼓鼓囊囊像個發麵包子,“我遇到老師就是一個深秋,滿山都是紅葉、黃葉。一轉眼,他都走了半年了。”
隋大哥回憶道:“啊,我知道你的老師,見過兩次。是個很古……奇特的人。他常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話,還會寫誰也看不懂的天書。”
“是漢字。”湯昭立刻道,“我已經完全學會了。天底下大概就我會寫了。”
他語氣自豪,神態驕傲,隋大哥不好掃他的興,其實他父親曾對湯昭的父親發過牢騷:“你家好容易出了個讀書的苗子,怎麼不請個正經的先生進學?那個姓陳的瘸子,只會胡吹大氣,編比評話還不靠譜的故事,寫鬼也不認得的鬼畫符,生生把你家來日的狀元郎糟蹋了。”
不過話說了沒多久,湯昭家裡橫生變故,父母老師連遭不幸,獨留下這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求個生計也難,什麼讀書進學都成了泡影,也不必提了。
這麼想想,隋大哥嘆了口氣,道:“昭子,咱們怎麼過河?”
銀杏林盡頭,地面陡然陷落,露出一道十來丈寬的深溝,溝底陽光照射不足,十分昏暗,隱約可見坑坑窪窪的積水。
兩人是打算過河的,可是這溝壑如同天塹,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過河是不能過的,推回去也不甘心,只能站在這裡。
湯昭無奈道:“先回去吧?咱們從下游往上走,走了這麼久還沒看到橋,看來是過不去了。去縣城裡買根繩子再回來?”
隋大哥鬆了口氣,道:“回去好。其實我一直覺得這林子怪怪的,還有這水,又沒有乾旱枯成這樣,這正常麼……”
話音未落,腳步聲響起,一條昂藏大漢從林子裡鑽了出來。
“哈哈,果然有條河,我走這條路是走對了!”
大漢約莫三十歲,身高八尺,頭上扎巾,身上粗布勁裝,揹負沉重行囊,滿面風塵,似乎走了很遠的路。
隋大哥目光在腰間一瞟,登時緊張起來,將湯昭擋在身後。
有刀!
是會家子!
若是強盜賊人,大有危險!
那大漢同時看到兩人,瞳孔一縮。
有人!
荒山野嶺,渺無人煙,哪裡冒出兩個人來?
雙方沉默一會兒,隋大哥當先賠笑行禮道:“原來是位俠客爺。俠客爺安好!”
那大漢此時已經看清了兩人的臉,放鬆下來,道:“楊某可不是什麼俠客爺,你這車把式不要錯認了。”
一面說,一面拍了拍腰帶。
腰帶上,掛著一個明晃晃的腰牌,銀色為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