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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要上高中這事聽上去可真他媽的扯淡。

劇烈的爭吵聲後，屋內陷入了讓人窒息的安靜，唯剩妹妹李嫣小聲抽泣的聲音。

周離越過一片狼藉的客廳，進了廚房，便見姑姑和姑父一個兩個都氣呼呼的，一個坐在餐桌後的椅子上，一個站在廚房正中央。

姑姑見周離進來後，忙擦了一下眼淚，道：「周離，你不用多想，你姑父就是剛剛下崗，新工作找的不順利，所以才拿你撒氣——要不然，你就先去你大伯家再住半月，等過半月，你姑父找到工作就好了，你再搬回來。」

周離想到在大伯家住的時候，大伯大伯母每次都吃土豆土豆土豆，唯有一次，學校提前給學生們放學回家，他推開門，發現他們一家人正吃燉肉。

當時很尷尬。

但從頭至尾，也沒有人讓周離去吃一口。

周離背著書包又出去逛了一圈，晚上再回大伯家的時候，誰也沒再提這個事。

在之後，周離住在大伯家的時候，就肯定只有在固定時間才在家，其餘時候，就坐在公園裡，或者無事可做，無處可去，在街上亂走。

相比之前，各家親戚，姑姑已經是對他最好的了。

周離抬起頭張了張嘴，道：「姑姑，我成績不好，就不是讀書的材料。我不想讀書了，沒勁。我之前去幫忙修車的那家修車店，說我要去的話供吃供住，一個月還給我800塊錢。我原本今天放學回來就想和你和姑父說這件事。」

周離以前缺錢，就去那家修車店幫忙，週六或者週日幹兩天，一個月，修車店老闆會給他100，雖然不多，卻能讓周離可以不至於伸手和別人要零花錢。

當然，這也是他上學衣服時不時髒兮兮的原因。

這次初三開學，顧長恆總找他，他不想在顧長恆面前露出這樣髒兮兮的一面，修車店就一直沒去，才一直在顧長恆面前保持了一個比較乾淨的形象。

姑姑紅了眼眶。

覺得周離這孩子很是可憐。

周離和同齡孩子比起來，已經夠懂事了。

但家中經濟情況，又不允許姑姑做的更多，李嫣上學已經耗費了家裡的大多財力，就算再幫忙照顧哥哥家的孩子，畢竟比不過自己生下來的。

姑姑問：「你想好了嗎？」

「嗯！」周離點了點頭，「我本來成績也不好，估計也考不上高中，不如早點下來賺錢。」

……

那天晚上，周離坐在姑姑家的陽臺上，看著滿天的星空，覺得他和顧長恆之間的距離，比他和星星之間的距離還長還遠。

周離忽而就笑了出來，他之前肯定是被下了降頭，才鬼迷心竅固執地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有資格和顧長恆做朋友，做哥們。

周離見過顧長恆以前和什麼樣的人一起玩，那些身穿名牌的，去哪都有司機接送的，輕易進出各種高檔場所的富二代公子們。

周離在陽臺上吹了好一陣冷風，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了下來，輕手輕腳回到屋子裡，萬籟俱靜的時候，拿起掃帚，輕手輕腳將廚房的滿地狼藉打掃乾淨，然後開始收拾他自己的東西。

到處搬家的次數太多了，結果就是屬於他的東西特別少，隨便收拾一下，勉強裝夠了一個紙殼箱子。

周離拿出紙筆，寫了一張條：

姑姑，姑父：

修車店那邊師父給我打電話，讓我現在就過去幫忙，那邊提供食宿，我就先過去了。謝謝您二位，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將紙條放在了餐桌上，周離抱著裝著他東西的箱子，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離開了姑姑家。

一個人晃蕩在街上，周離並沒有什麼去處。

修車店這個時間已經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