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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小弟，昨天你姊夫告訴我：聞名世界的美國雕刻家凱勒，從小又聾又瞎，如今卻成了美國藝術界的領袖人物；另一位世界偉人海倫凱莉，誕生下來就雙目失明，並且還是個聾子兼啞巴，她努力奮鬥的結果竟獲得哈佛大學的博士學位，成為舉世欽敬的教育家、著作家。還有自幼便是盲人的芬妮柯蘿絲貝，一位舉世欽敬的基督徒音樂家，一生竟創作了八千首聖詩，全球遍唱，她自己健康喜樂地活了九十多歲。這兩人都是女性；你還是個男子漢大丈夫‐‐&rdo;表姊這麼對我說。

有時，我越聽他們的話，越難過，便哭喪著臉，告訴他們：

&ldo;我寧願變成瞎子、聾子、啞巴；卻要保留住這條腿‐‐&rdo;

於是，他們更溫良，更耐心地像哄、勸一個孩子似地，哄、勸我。是的，在賀大哥跟表姊面前，也許我永遠是個孩子。

當他們由世界新聞中找出來幾個斷了腿的人物時，他們真是高興透啦。一天，表姊告訴我：

&ldo;喂，告訴你，小弟，舞蹈家倍斯，只有一條腿喲，每天仍然能夠狂跳不停，並且一跳可以跳到五英尺高，他不但天天在舞臺上表演，還不斷地到軍中與傷兵醫院裡獻技，作精彩的勞軍表演‐‐你要有志向，也一定能夠變成&l;一條腿的舞蹈家&r;；如果你有這種志向，心情必然會又愉快又輕鬆！&rdo;

賀大哥未敢&ldo;落後&rdo;，接著告訴我：

&ldo;醒亞，一條腿不但可以做舞蹈家，還可以做&l;爬山專家&r;。世界聞名的爬山家顧林先生就是一條腿！還有一位在第一次歐戰中失去一條腿的空軍英雄西維斯凱，一直到今天從未中斷飛行練習，目前已成為航空界的權威人物‐‐&rdo;

難為他們成天為我尋找來這麼多有關的珍貴資料，日復一日，我確實被勸說得平靜、心安、堅強了許多。

我開始用一句話安慰自己：

&ldo;做一個殘而不廢的人，比做一個廢而不殘的行屍走肉，有價值。&rdo;

鋸腿的前兩天，國軍大批機群飛往大陸空投食米，救濟難胞，另外我們的海軍在萬山群島獲致大捷，報端披露的這兩宗新聞，使我的精神體力大為增強。

更使我愉快安慰的，是動手術的前夕，美莊來了。一來，我就發覺有些異樣，她變得那麼溫柔，那麼馴良，說話細聲細氣，嘴裡沒有口香糖，她給我倒開水，餵我吃東西，坐在我的床頭，撫著我的手，我的發‐‐我簡直不知對她說些甚麼好，我彷佛回到了大學生時代，我彷佛是在重慶寬仁醫院裡享受著美莊的殷切的守護。

&ldo;明天要動手術，是吧？&rdo;快到半夜時候，美莊驀地說了出來。

我驚訝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ldo;醫生已經在十天前告訴我了。&rdo;美莊說。

&ldo;我關照過醫生跟護士不必告訴你。&rdo;

&ldo;我早晚要知道的。我向醫生打聽的次數也許太多了，他可能已經不耐煩再為你守密，所以終於告訴了我。&rdo;美莊說著說著，眼睛裡有了淚珠打轉，&ldo;醒亞，我實在對不起你，無論如何，你這條腿是為了我而斷的。&rdo;

天，有這句話，我在美莊那兒遭受過的一切傷害都有了補償！我多欣慰，我多快樂，我多感激美莊！

&ldo;醒亞，你不要再生我的氣，更不要再恨我，我已經冷靜地想過好久，我很清楚，你愛我，你時常讓著我。我的脾氣不太好，可是我也曾全心全意地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