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源(第3/6 頁)
但後來他忽然意識到,世間總有例外。
“凡事總有例外”,這話也是一個道理。而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居然用了那麼久才明白。
再後來,他便有了很多“例外”——同一個道理他不知重複了多少次,衝的還是同一個人,語氣也不再平靜。
他曾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也曾經斥責過一個人,一字一句地問他:“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你當昇仙時領的天詔是廢紙一張?!”
他對那人說:“世間不講道理的事浩如煙海,你管了一件,就得管另一件……”
他還說過:“仙凡有別,入了仙都就不能再多插手人間事了。”
……
他甚至還對那人說過:“你如此行事,遲早有一日……”
“遲早有一日”這種話,在凡間都是說給痛恨的仇者聽的。他們從不是仇人,但他居然說過那麼重的話,只是為了讓對方聽下那些道理。
而如今,那些他一字一句講過的道理,正一點一點粉碎在他手裡。他這些年做下的很多事,都是在違揹他曾經說過的那些道理。
他見過世間許多人,喜歡在做下一些事之後辯解一句“是我糊塗了”。但他說不出這句話,因為他從來都很清醒。
他清醒地看著自己做著每一件事,清醒地數著自己違背的每一條天理,清醒地看著自己佈下的那些陣局。
陣局裡流淌的血、陣局裡牽連的命,他都看著呢。
所以百來年了,從沒有人能勸他,也沒有人能攔他。
只是如今,在同烏行雪和蕭復暄交手的剎那,他在數百年冷靜的清醒中突然生出了一絲不解。於是他在撲面而來的凜冽寒氣中看向烏行雪的眼睛,說道:“靈王所見之事決不比我少,就不曾有一日覺得不公麼?”
烏行雪蹙眉之時,蕭復暄的長劍悍然而至!
封薛禮疾速後掠,動作之快,掀得整個雀不落雪霧當空。
他以燈擋於眉間,而後一個矮身,游龍一般化為一縷長煙,瞬間融於漫天雪霧裡。
而烏行雪卻隱約聽到了他的聲音
封薛禮模糊的嗓音散在各處,幾乎找不到一個定點。他說:“是我疏忽,靈王就算所見之事再多,如今也忘了大半。”
烏行雪眸光極靜,背與蕭復暄相抵,剎那便掃過整個院落。
卻聽得封薛禮繼續道:“這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否則或許你也會問一句,憑何——”
話音重重落下的時候,那抹煙氣已然聚向那棵巨樹。
但它攏去的同時,“免”字劍的劍影割破長風,不偏不倚剛好穿過那抹煙。
“少爺!!!”笑狐撲過去的時候,封薛禮顯出人形。
他一絲不苟的衣衫終於亂了一些,下頷有一道細長的線,血珠就順著線朝下滑落。
笑狐立於封薛禮身邊,他們四周環繞著天宿劍氣,愣是不可進也不可退。
封薛禮抬手抹了下頷的血,依然眉眼不動如山,他在金光劍影裡平淡開口道:“曾經有人問過我這樣的話,如今巧有機會,我替他問問二位……”
蕭復暄手中長劍鏘然楔地,肩背挺拔擋於烏行雪身前,冷聲道:“講。”
封薛禮道:“他說這世間但凡修行之人必有所求,要麼求長生,要麼求強體,也有大慈大悲者求的是人間太平。他說耗費百年竭盡全力飛昇入了仙都,卻忽然什麼都不能求了。”
“都說仙凡有別,入了仙都就不能橫加插手太多人間之事。那麼當年又何苦修行飛昇呢?就為了端坐在龕臺上,嗅著人間香火,旁觀上百年、千年而不動麼?倘若如此,仙都的長生與死了又有何分別。”
“這道理若是不對,那因為違背了此等道理就受天罰的人,該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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