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第2/3 頁)
想得太過於樂觀。那一天,我遭遇了我出生以來,最大的挫敗。
由於是從床上被抓起來,我身上只穿著短褲和一件背心,就這麼被押著從正門走了出去,好像遊街一樣,透過門口的梯坎,走到盡頭處的馬路邊。好在街坊們都害怕,大多數沒有出門圍觀,偶爾有一兩個人遠遠地在家裡看著。
路過昨晚我燒紙的地方,發現屍體已經被運走了,地上只留下一灘紅黑色的血跡和我昨晚燒紙留下的灰燼。到了馬路邊,幾個人就把我推搡著,塞到了一輛東風大貨車的貨箱裡,裡頭坐著三四個跟我差不多被反綁著的人,每個人都低著頭,看上去極其沮喪,就像年初在七牌坊看到的那個地主一樣。而身邊還站著幾個手持紅纓槍的年輕人。
當下腦子也清醒了,也知道此刻最好不要當出頭鳥,省得自己吃虧。既然抓了我,總不能抓得不明不白,如果僅僅因為我昨晚燒紙的行為,就給我定罪的話,恐怕也沒那麼荒唐吧。於是我一聲不吭,車開了大約有十來分鐘,到了距離老城牆不遠的一個院子裡,這個地方我沒有來過,但是一個人凶神惡煞地招呼我們車上的人統統下車的時候,我才看清這個院子。從大小和陳設來看,應該是一個學校的操場。
那群人讓我們排排站,一個個挨著報上姓名。在我們面前坐著一個奮筆疾書的人。每個人說了自己的名字後,他都要重複一遍這個名字,然後問為什麼抓你,然後加上一條罪名。輪到我的時候,我告訴他我叫司徒山,因為給死人燒紙錢被抓。他重複了一邊,司徒山,封建份子。
所以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根本沒有解釋的餘地,甚至是開口申辯的權利,就已經給我定了罪名。諸如此類的,在場還有很多&ldo;不法分子&rdo;,&ldo;走資派&rdo;,&ldo;反革命&rdo;等等。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意識到,我大概把這群人想像得太簡單,並開始為自己擔憂。
我們同批被押送來的這些人,都被統一關進了一間教室裡面。進去之後,刺鼻的味道臭不可聞。裡面已經擠了十幾個人了,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從閻羅王那兒走了一遭似的,身上臉上都是傷,這當中有裁fèng,有老幹部,有教師。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著牌子,上邊有姓名和自己的罪名。
這個牌子,像一個恥辱一般,即便多年以後大多數人不願意重提此事,我依舊覺得自己當初掛著牌子,是一種極大的侮辱和摧殘。那些先於我們被關押的人裡,看上去都被毆打虐待過,當中甚至還有婦女。此刻我注意到一個牌子,上面也寫著封建份子,這跟我的罪名一樣,於是我仔細打量起這個人來,從衣服的樣子,到坐在地上的姿勢,然後頭頂的香疤,於是我知道,這是個和尚。
我雖然是學道的人,但我並不是出家人。可我的師父是出家人,所以我也能夠區分道士和和尚之間同為出家人,卻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的。師父那樣的人自由散漫,且葷素不忌,只是不能結婚生子,除此之外,和尋常百姓無異。但是和尚卻必須要求清心寡慾,不問紅塵中事。這和尚都在廟裡打坐念經,偶爾也就出門化緣,真正懂得手藝的佛家人,大多不會待在廟裡,多數都是在民間。廟裡只會在初一十五等日子,給善信們行個方便,做做法會什麼的。
師父幾天前跟我說的有佛廟被砸,和尚被逼還俗的事情又出現在腦子裡,雖然眼前的這個和尚應該不是那個廟裡的人,但由此可見,這件事不是偶然,而是到處都是了。他一直在閉目養神,但是眉骨被打破了,半邊臉上都是血乾涸後的印記。
我心裡開始覺得,自己恐怕也會挨頓揍了。於是我暗下主意,如果他們要讓我坦白罪行,我就說得可憐一點,多多認識錯誤,態度稍微好一些,沒準人家就不動手用刑了。其實當時我自己心裡也不相信他們會這麼慈悲,但我必須用這樣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