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一)修(第1/3 頁)
紅衣少女坐在妝臺前。
一頭柔軟的長髮整整齊齊地挽起,頭上是金燦燦的鳳凰頭面,鳳凰嘴裡銜了只珍珠,垂在光潔的額頭。
支起來的鬢上還斜簪了一朵大紅色的山茶。花瓣邊緣有些乾枯,不是園子裡新摘的,是下午急匆匆從瓶中插花中掐下來的一朵。
園子裡已經沒有花了——夜色如墨傾灑,轟隆隆的雷聲彷彿野獸的咆哮,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嘩啦啦的聲響猶如萬馬奔騰,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沒有廕庇的花朵,已經讓雨打成了一地殘紅。
瘦得骨節突出的手指撫摸上枯萎的花瓣。她想著,不管再倉促,總要喜慶一些的。
鏡中人微微笑了: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啊。
笑容蔓延,那張蒼白的臉陡然僵住,在一瞬間宛如變成一張毫無生氣的面具。下一刻,臉上的肌肉開始有了細微的活動——笑容慢慢隱沒下去。
痴痴的眸中泛出好奇和冷靜的光。
凌妙妙斜坐著,仔細地打量鏡中人的容顏:蒼白的一張臉,細長的眉,杏眼,薄唇,再就是又尖又細的下巴。
是個小家碧玉的長相。倘若這雙水靈的眼睛瞳距再近一些,還有可能拼一把,做個雙目能放電的狐媚美人,走走禍國殃民路線,只可惜凌虞的瞳距略微寬,給人溫和又沒有攻擊性的錯覺,眼瞪成鬥雞眼,也是楚楚可憐那一掛。
凌妙妙長嘆:沒女主命就是沒女主命,從面相上都看得出來。
她撫摸自己瘦削的下巴,微皺眉頭。
凌虞太瘦了,瘦得讓人難受。古往今來,都信奉豐腴一些的女人更有福氣,按照老一輩的迷信說法,這張臉是個薄福短命像。
凌妙妙站起來,大紅的嫁衣落在了地上,急匆匆地辦婚禮,嫁衣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並不合適,用細細的銀針別出了腰身,寬大的袖口蓋過了手,衣服上的金線刺繡縮在褶皺裡,看不清細節。
凌虞瘦得像豆苗,含胸低頭慣了,肩膀前傾,看起來有點畏畏縮縮。
妙妙用力把背挺直了,斜眼看鏡子,看到了一張蹙眉不耐煩的臉,嚇得立即舒展了眉頭——可能是她對凌虞先入為主的不良印象,連帶這幅軀殼也被她嫌棄,這實在是不該。
這個年代,人們在平行世界的穿梭已成常事,任何生活中的偶然,都有可能觸發一次多維空間的旅行。
凌妙妙之所以進入了少女 “凌虞”的身體,大半夜穿著嫁衣站在這裡,都怪她在半夜義憤填膺地寫了一篇書評:
這本書正是狗血言情女王浮舟號稱“十年歸來,華麗轉身”的轉型玄幻大作《捉妖》。
年少無知時,凌妙妙曾經被那些生離死別的狗血言情欺騙了不少眼淚,十年之後,為了情懷,熬夜再讀浮舟,換來的卻是深夜裡寢室床上的一聲聲嘆息。
什麼轉型大作,玄幻捉妖世界的外殼下面,完全還是換湯不換藥嘛!喜歡男主的三個女人鬥智鬥勇,喜歡女主的男配求而不得,男女主角誤會重重,一對小鴛鴦在陰謀與算計中你儂我儂,感情線十分“瓊瑤”。
凌妙妙為此憤而提筆寫書評,寫之前,誠懇地挑選了一個有代表性的角色作切入點——凌虞。
如果說激起讀者憤怒也算是成功的話,女三號凌虞應該算是整本書中最成功的一個角色了。
她壞。
可是壞得不那麼典型。她習慣於以受害者的姿態,恩將仇報、背後捅刀,還要裝出一副楚楚可憐模樣。
這個角色從頭到尾陰鬱怯懦。愛慕男主卻不敢與女主正面競爭,除了變態般意淫著得到男主,就是暗中地挑撥離間、暗害女主。
假如反派女二號是驕傲威風的猛虎,她就是陰暗處啃人腳趾的老鼠,或是米桶裡監守自盜的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