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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早晨,醫生宣佈母親死亡,讓家屬去見最後一面時,前一天被從公司和學校叫到醫院的父親和哥哥姐姐才發現他不在。
匆匆趕回來後,在門口發現已經病倒了的他。
那是一段兵荒馬亂的日子,顧淵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前一刻還在哄他入睡的母親已經離開的現實和自己必須接受手術才能活下去的事實。
但是,即使當時他還很小,其實也能夠接受父親和哥哥姐姐因為太震驚太難過而短暫的忘記了還在家裡的他這個小失誤。
只是,母親離世的陰影過去,他的身體也漸漸好轉,他的親人們卻像是被時間停留在了那個早晨,痛苦與愧疚化為了小心翼翼的相處和近乎病態的關心。
那些以愛為名的限制,顧淵心知肚明也不忍心推拒,但若它們化作利劍,要向尉栩下落,他就只能這道捆著所有人的枷鎖,徹底斬斷。
第68章
「我真的沒有怪過你們。」顧淵不忍心看到父親驟然發紅的眼圈, 輕輕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爸,十多年了, 我也已經長大了, 現在身體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您放過自己吧。」
顧思遠對上顧淵的視線,也看到了他已經成熟的臉龐。
這是他最小的孩子,也是從出生起就傾注了他和妻子最多關愛的孩子,他無法想像如果妻子知道她在生死邊緣徘徊的那個晚上,他們體弱多病的孩子蜷縮在冰冷的毫無遮擋的地面上, 因為他的忽視, 同樣踩在生死線上,會有多麼難過。
所以他才更不能原諒自己,差一點就會在失去妻子的同時也失去了他們最小的孩子。
這麼多年了,他每天工作回來,依舊要去顧嶼的房間看看, 摸摸他的鼻息, 看看他是否還在呼吸, 每晚從噩夢中醒來, 就會坐在顧嶼的房價門口,等待清晨的到來。
然後忍不住思考, 當時才六歲的顧嶼也經歷了這麼漫長的一個晚上嗎?
不是的,那個夜晚比今天和他經歷的每一個夜晚都更加漫長。
那裡沒有牆壁遮擋, 只有冰冷的地面和寒風,那麼小的孩子不知道親人都去了哪裡, 只能開始無盡的等待。
後來, 顧思遠不知從哪裡看到了一句話, 大意是孩子的時間永遠比成人的長,成人覺得一天只是二十四個小時,對孩子來說卻是漫長的分別,再撕心裂肺的哭喊也只是希望你能陪在身邊。
這段話深深烙印在了顧思遠的腦海里,時時刻刻跟著那個他不願意回憶的早晨浮起,折磨了他十九年。
顧嶼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永遠停留在了那個小小的,瘦弱的,面頰慘白的六歲。
此時此刻,這張成熟英俊的臉,衝擊著他的眼球,似乎打碎了什麼,又重組了什麼。
「小嶼……」顧思遠如夢初醒。
顧淵抿緊了唇,默默擁抱他。
此時顧淵才發現,父親曾經高大健壯的身軀已經變得瘦弱,曾經穩穩將他抱在懷裡的手臂也變得顫抖了。
「爸,放過自己吧。」顧淵嗓音微顫:「我現在很好,我不怪您,媽媽也不會怪您。」
懷裡的老人身軀一抖,似是如釋重負,肩膀都顫抖起來。
顧敘臉頰緊繃地看著這一幕,慢慢地別開了視線。
顧思遠的情緒收斂得很快,他拍了拍顧淵的肩膀,示意他放開手。
顧淵順勢收回手臂,就看到父親依舊嚴肅堅毅的面龐。
依舊像是訓斥,只是語氣已經與之前的緊繃壓抑不同,多了幾絲笑意:「你就為了尉遲家那小子,故意弄哭你哥啊。」
顧淵一怔,回頭就看到默默擦眼角的顧敘。
顧敘身體一僵,蹙眉道:「爸,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