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文脈土下有(第1/2 頁)
“水斷青山脊,凜冬一線白。江闊無情處,風綠牆頭草。”
災年之冬。
青嵐山脈細雪縈空,有詩歌橫于山野。
尋聲細細聽去,
山坡上,有一老一少擁襖驅羊歸。暮山漠漠向昏黑,山下青嵐縣,炊煙零星,柴門閉。
“水斷青山脊,江闊無情處……嘖嘖嘖,老頭,你還會吟詩?”
轉角處,揚起一把靈草,與羊群擠在一條羊腸小道上的漠刀回看向青嵐舊令。
“不過有感而發。”
“老夫在聖地為雜役時,宗務修暇,常逛雲依閣詩會,那才是風雅一方……”
變法遭阻,抱傷辭官的尹縣令轉牧起靈羊。他笑了,也老了,南域今年的雪,壓塌了不少柵欄,不過,老人的背脊依舊直挺。似勾起往事,他奮鞭一抽,夾襖霜雪簌簌落下,襯濁眸更澈。
咩咩咩……
羊群一時受驚咩鳴。
“你抽什麼風?”漠刀也是一驚,恐有羊墜崖。
見狀,老縣令只是笑笑:“這些絨白似雪的短角羊,溫順,肉質鮮美,臨關臘宰時,一頭能市賣上數金,這的牧民年年欲多養它幾頭,祈請蒼天,來年討賣個好價錢,可往往最後卻是事與願違……”
“聽你這口氣。”
“老百姓努力討個好日子還有錯?”
聽老縣令略帶謔嘲語氣,安撫下村中老伯家靈羊的漠刀反問了一句。
“一人沒錯,人人如此便是錯。好比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老縣令折鞭指向遠處覆了雪的陡峰,淡淡開口道。
譁!
譁!
嘩嘩譁……
順著老縣令的鞭子所指,漠刀仰看陡峰,一片積雪已然滑落,一段再一段,不斷帶動更多的積雪崩滑……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漠刀的嘴裡喃喃重複了一遍老縣令的話,眼睛越來越亮,變法中一些小姐總是教他也整明的經濟術語,在此刻瞬間貫通了。
“我懂了,我懂了!多謝老前輩指點。”
漠刀一拍腦袋,
傻笑了起來。
“你真懂了?”老縣令聲色有傲。
文脈是長在土裡的,根離這片土地的人,文脈是斷的。枯骨抽青,根扎得深,棺木中也能汲取到的養分。
老縣令心下還是很瞧不起這來自北域的少年。
他又問了一遍:
“真懂了?”
“懂了!”
漠刀恭敬行了一禮。
“那你說說看,你都懂了什麼?”論說起道術,老縣令神色不免有些倨傲起來,南域境內多育名山大河,文種是北域這樣的苦寒草原比不了的。
南域自有南域的風華。
“我懂了這場變法。”
漠刀對答道。
“這人養羊貪多,日子就緊巴,碰上個天災人禍,糧錢不能週轉,沒了底氣討賣價錢,柵欄就要往小拆,反折了本金。”
“養羊者財少無權,中有一人因變故急於認賠填肚,這市肆秩序就會如這山間雪崩,急轉直下。”
“錢多,則貸債多。”
“貸債時有壞,賬壞則易遭暴力催索,壞賬不斷,債主亦不能為忍時,柵欄毀、禮樂崩。”
“未央二千餘年,民間典賣妻女,父債子償,直至人死債消……權貴家中債壘,則縱私兵,殺人越貨,搶鏢劫車,乃至挑起天下刀兵……”
“南域大變法,錢石如牛羊,錢莊柵護欄,靈市為屠刀,計取利息就如增減牛羊,為聖者手握屠刀,屠天下牛馬,使絕大數牛馬安於圈中,破財消災。”
“可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