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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去年在上海有一批白俄的智識階級舉行普希金的逝世百年紀念,當時有一班中國文化界的志士激於義憤,大罵他們無恥,說他們汙辱了普希金。很是好笑。
星期三
昨夜的夢:
我來看你,身上的衣服穿得襤褸不堪,像個叫花子。人家背後指著說,&ldo;宋清如真倒黴,跟這個人做朋友!&rdo;
人要懶死了的樣子。想來想去覺得做人太麻煩,簡直做不來,你要是懂得些做人之道,請告訴我,老這樣糊塗著活下去或死下去,很可怕。
星期四
第[060]封 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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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
我的意像,
腐爛的花,腐爛的影子,
一個像哭的微笑,
說不清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加上一張你的負氣的面孔,
構成一幅無比拙劣的圖畫。
說絕交在理論上完全贊成,事實上能不能實行是一個問題,因為如果單是面子上裝做絕交,大家不通訊不見面,這是很容易的,但能不能從心理上絕交呢?至少我沒有要下這一個決心的意思。你的沒用你的可憐的怯弱除了你自己以外就我知道得最清楚,大英雄無可無不可,決不會像你那樣倔強好勝的。我是怎樣一種人你也大部分都知道,有些地方和你很相近,也有些地方和你不同,要是你以為我是個了不得的人,當然你不敢稱我做孩子的。如果我們不想以幻像自欺自慰,那麼要獲得一個比真相更美的印像是不必的。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一天要討厭我起來,但我可以斷定的是我決不會討厭你,你完全中我的意,這不是說我只看見你好的一方面而忽視了不好的一方面,實在我知道你不好的地方太多了,有些地方簡直跟我的趣味相反,但如果你的好處只能使我低頭膜拜的話,你的不好處卻使我發生親切的同情,如果你是一個完美的人,我將永不敢稱你做朋友。三分之二的不好加上三分之一的好,這樣而成的一個印象對於我覺得是無比的美妙,因為她不缺乏使我讚美之點,同時是非常可以同情的,如果把這印像再修得好一些,反而會破壞她的可愛,因為她將使我覺得高不可及了。
我所說的你的不好處不過是以客觀的標準而評定,在我主觀的眼中,那麼它們是完全可愛完全好的。
因此我說,不要絕交好不好?
十日午後
第[061]封 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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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
用了兩天工夫給或友(20)寫了一封英文的情書,計長五六大頁。告訴你,這是一件登天的工作。要是有人問起我來:&ldo;你善於踢足球呢,還是善於寫情書?&rdo;我一定說,&ldo;比較說起來,我還是善於踢足球(21)。&rdo;
世上最無聊的事便是寫情書,如果有寫之之必要的話,最好像聖誕卡片一樣,由出版家請人設計一些現成的情書,或者由詩人們寫上一些丁香玫瑰夜鶯的詩句,附上些花啊月啊,邱匹德之類的圖案,印好之後發賣,寄信者只要填上姓名就好了。因為就是信的開端的稱呼,如親愛的摯愛的熱愛的疼愛的寵愛的眷愛的……小麻雀小松鼠小天使小豬玀……以及末尾的自稱,你的忠實的你的唯一的你的永遠的……等等,都已印好,這樣就非常方便,橫豎如果對方是聰明的話,早知道這些不過是頑意兒罷了。
可憐的就是那些天真的男女們,總以為人家寫給他的信所說的是真話,或者自以為自己所寫的是真話。一個人沒有理由相信他自己,正如他沒有理由相信人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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