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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願抱起一束雛菊,指尖漫不經心撥弄花瓣,視線卻落到桌上。
寥寥幾枝實在不足以讓她驚艷,因為當年她也曾收到過幾近一面牆的小蒼蘭。
嬌艷欲滴,上面點綴著晨間的清露。
讓她覺得,她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如今卻是花和人都不在了。
付好小雛菊的錢,段之願剛一轉身,一個身影冷不防闖進她眼中。
那個女人穿著就和這條街上的人一樣普通,不同的是她找了個椅子坐在那裡,燈牌支在她腿上,上面的字是住店、招待所。
炙熱的陽光下看不出燈牌的閃耀,段之願抬頭一看——富豐賓館。
這算是火車站除了酒店以外最大,看上去最正規的旅店了。
正兒八經的商業樓,四層,最上面還掛著碩大的牌匾。
不像其他的,把住宅樓改成插間,用來作為簡陋的招待所。
女人突然抬頭,幾乎是同一時間,段之願垂下眼,雛菊和寬大的帽簷將她的臉遮蓋得嚴嚴實實。
她挽著秦靜雅的手臂,與吳真擦肩而過。
心臟劇烈地鼓動,段之願甚至感覺下一秒張昱樹就會出現在她面前。
幾年未見,也不知他有沒有去上學,現在究竟是在大學校園裡,還是和從前一樣無所事事在整條街遊蕩。
三十分鐘後,她們抵達墓園。
段之願手捧一束雛菊放到墓碑前,指腹拂去照片上的薄灰,說:「爸爸,這家的雛菊開得很漂亮,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母女倆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誰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話題很多,說說笑笑就說到了日落西山。
金紅色光輝灑向人間,映的段之願的頭髮泛著紅光。
萬裡無雲,黃昏似乎看不到盡頭。
秦靜雅接了個電話走得遠了些,段之願就蹲在地上,與照片裡的段覃對視。
「爸爸,你一定都看到了。」段之願聲音淡淡,手指輕撫過照片上段覃的臉:「這些年,你都知道了吧。」
「有時候我真的很不明白,命運為什麼要來捉弄我們家。」
她透亮的瞳孔裡蒙上水霧,嚥了下唾沫只覺得喉嚨發酸。
「爸爸我……我其實還是沒走出來。」
「本來應該可以的,但是……」段之願深吸了一口氣,又搖頭:「我大概……永遠也沒辦法走出來了。」
繁雜紛亂的浮世裡,苦大過於甜。
微風和陽光曾經拂過她的面龐,但不會永遠停留,更不會為她回頭。
「不過我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段之願吸了下鼻子,臉上重新掛上粲然的笑:「我現在很少哭了,尤其是想到你,你和……他的時候,我不哭了,我是不是有進步了呀?!」
「爸爸你放心,我一天比一天堅強了。」
她在長大,無論是年齡還是心理。
就如同這束雛菊一般,慢慢長大。
段之願和秦靜雅就在附近找了個正規酒店住下。
吃過晚飯後,她一個人走在路上。
在鹹城住的時間久了,竟忘記原來燃城的太陽這麼短。
六點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橘黃色的燈光拼湊出一條通往前方的路,沿途有彩燈鋪在早已乾枯的樹枝上。
營造出星河墜落人間的錯覺。
段之願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一路走一路看。
視線略過熟悉的高層建築,指尖拂過公交車座椅。
她腳下踩著燃城大橋的磚瓦,突然停靠在圍欄邊。
因為看見橋下有一對穿著校服,手拉手走過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