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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沿著埃文指給她的路走著,修得很漂亮的小道,不是通往飛行崖,而是直接通向大海。她將一整天都消磨在冰冷的卵石密佈的海邊,走來走去,似乎永無休止。當她疲憊了,就在海邊休息,將卵石扔到水裡,看著它在水面小小地跳躍,那充滿了悲傷的快樂,然後,沉沒。
這裡的海都不一樣,她想著。海是灰色的,冰冷,沒有光明。她深切思念著小安伯利島周圍閃耀著藍色和綠色的海水。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留下,她沒有理會它們。有時候她能意識到自己在嗚咽,而沒有去想自己什麼時候,為什麼開始哭泣。
大海廣袤而孤寂,空曠的海灘似乎永無止境,寬廣的充滿雲層的天空同樣如此,可瑪麗斯感覺到抑鬱,窒息般的抑鬱。她想到所有不能再去的地方,每一次回憶都是一次更深刻的痛苦。她想到令人印象深刻的勞斯島的舊堡廢墟。想到木翼學院,黑暗而廣闊,在海牙島的岩石中。迪第島的天空之神聖殿,阿特利亞島通風良好的飛行者親王城堡,風暴鎮的風車,還有老船長之家,從遠古時代傳下來的。塞斯恩和阿列斯的樹鎮,洛曼倫島白骨累累的戰場,安伯利島的葡萄園,還有斯坤尼島萊依莎溫暖煙燻的麥酒館。這些,她都失去了,還有鷹巢島‐‐總有船行到不了的地方,而鷹巢島是飛行者的地盤,現在對她而言,永遠關閉了。
她也想到朋友們,如星羅棋佈的島嶼般遍及風港的朋友們,有些人可能來看她,而更多的人可能會從此淡出她的生命,就如他們從未存在過。她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的人,赫仁島小石屋裡,胖胖的總是面帶笑容的提瑪,教他的孫女畫出一叢亂石的美感。現在他對她而言,就如哈蘭一樣已逝,除了記憶,什麼也不剩。她再也見不到瑞德,也見不到他漂亮愛笑的妻子。她再也不能在夜晚經過萊依莎的酒館,去喝杯麥酒,跟加斯分享彼此的記憶。她再也不能從賽摩爾買到漂亮的木頭小飾品,再也無法享受到在坡維特小酒館裡烹飪的樂趣。
她再也不能看到每年偉大的飛行者競賽,或是在飛行者聚會上,坐在一群飛行者中間,談論著傳聞,唱著歌。
回憶如千萬利刃般切割著她,瑪麗斯哭喊著宣洩痛苦,她哭泣著,直到無法呼吸。她知道自己看起來像什麼樣:一個荒謬可笑的老太婆,在海灘上獨自哭泣悲嘆。可她無法停止。
她幾乎無法承受想到飛行本身,還有它帶來的巨大歡樂和自由,而現在她要永遠失去這一切。雖然回憶從回憶本身而來:世界在她身下延展,穿上飛翼的快樂,跟即將來臨的風暴賽跑的刺激,天空的各種色彩,飛在高空的孤獨感。這一切,這一切她再也不能看到或者感受到,除了回憶。有一次她在空中被一股上升的氣流帶向了極高的地方,幾乎在無限的半途,靠近星際航行者曾經到過的地方,在那裡大海已經消失,沒有任何生物在此飛翔,除了奇怪的,輕飄飄的風中幽靈。她總是回憶起那一天,總是在回憶。
天色黯淡下來,空中星光隱現。大海的聲音包圍了她,她感覺麻木,從心底浸出的寒意,眼淚已經流空了,而她得面對空空的生命。最終,她開始沿著長長的路往回走,背對著大海和天空。
小屋總是溫暖的,充滿了燉肉的香味,爐火旁站著的埃文讓她心跳加速。當他呼喚她名字的時候,藍色的眼眸滿溢著溫柔。她奔向他,伸出雙臂環著他的身子,緊緊擁抱他,就如擁抱最親密的愛人一般。她閉上眼,忍受著頭暈目眩。
&ldo;瑪麗斯。&rdo;他又叫了一次。&ldo;瑪麗斯。&rdo;他的聲音聽起來驚訝而愉悅。他的手臂伸了出來,更緊地擁抱著她,保護著她。擁抱結束後,他將她領到桌邊,把晚餐端到她面前。
吃飯的時候,他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情,冒險追獵山羊時,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