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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侯保長不識字,我只是感覺到侯保長很是厲害,那麼貴的鋼筆,我連見都木有見過的鋼筆,他不光有,還一下子就挎了三隻,他肯定識的字比那天上的星星還多。雖然我對侯老八那作派很反感,但我的好奇心卻戰勝了我對他的反感,我總是想聽著他將那佈告上的內容念出來。可是,侯老八卻在那佈告上看了一會兒,嘴裡還咕咕嘰嘰的,象是默唸著佈告上的內容,然後就裝作一副很沉重的樣子,開始往回走了。
“侯保長,那佈告上寫的是啥(什)麼?”我忍不住了,就追著著他打聽。
一個村的人都不敢與侯老八搭話,我卻楞頭青一個,敢支派他橫行鄉里的侯保長念佈告上的字,我是昏了頭了喲?
侯老八一回頭,見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在跟他說話,臉上閃現了一絲絲的不宵一顧,但他木有發作,哦,他是國民政府的保長哦,是蔣委員長旗下的文明官員哦,於是,他繼續拄著他的文明棍,大搖大擺地往前走了。
侯老八表面上裝作鎮靜,在我的追問下,心裡卻已經窩火了,他此時拿額毫無辦法,便加快了步伐,快點走出人群,以便擺脫囧象。他的這一舉動也同時被額感覺到了。額見這傢伙想溜,便象個線蛋子似地跟在侯老八的後面,一個勁兒地纏著侯老八:
“侯保長,侯保長,那上面寫得啥呀?你不是挎著三隻鋼筆來著嗎?念給我聽聽呀?”
禍就是這樣闖下來的,嘰!
如果我不提他挎的那三隻鋼筆,不點他那個虛偽之處,侯老八也許會裝聾作啞到底的。可我倒是會點戲,他哪裡有疤就往哪兒去揭,他哪兒護痛我就朝他哪兒去戳,侯老八這時肚子裡的火越燒越旺,終於忍不住了。此時,侯老八停了下來,轉過身,面對著我,兩眼放射出兇光。我這時也停止了追趕,停下腳步,與他面對著面,仰視著這位挎著三隻鋼筆的文明保長,我太小了,並不知道他要發火,不知道我已經辦了他難堪,我只知道額想讓侯保長幫個忙,讓他念念那佈告,讓他告訴我那上面寫的是啥麼,小鬼子又要俺們這些老百姓做什麼,我們好有個思想準備不是?這個小忙幫一下又有啥了?嘰。
我想當時我的目光裡肯定是很純潔的,象一個求知的娃兒,象一個剛出殼的雛鳥,象一個渴望媽媽餵奶的小狗。
我那純潔的目光並木有澆滅侯老八那張已經受到客觀羞辱(我主觀上沒羞辱他的意思哦)的怒火,他那張驢臉沒有發出很兇的形態,可他的怒火已在平靜的狀態下遮掩了起來,讓我產生了錯覺。當我說他挎著三隻鋼筆的時候,這句話正點到了他的酸穴,他的腦子麻了,從頭到蛋全身都麻了。他一轉身,高高地舉起了他的文明棍,他那時的想法就是狠狠抽額兩下,教訓教訓額這個不懂規矩的小王八羔子,以作為額對他揭短的回報。可當著父老鄉親的面,他木好意思。我想他肯定是這樣想:別管怎麼說,自己是當地的父母官嘛,父母官打人,有違委員長教訓。於是,他又將文明棍收了回來,改了打的主意,臉上也沒有兇象,目光裡也沒有兇光,當然,我也沒有徹退和逃跑。
侯老八走了兩步,與我僅剩下一米的距離。
“想知道上面寫的啥麼?是不是?”侯老八學著額的禿舌頭話,問我。
“是的,侯保長,你挎三隻鋼筆,肯定認得很多很多的字,得比天上的星星還多的是,這上面的字,肯定都難不倒你的是。”我好開心,侯保長轉身搭理我了。
“噢,好,我告訴你的是,過來過來。”
侯保長用他那隻空著的左手很親暱地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向他靠近。
我不知是當,便很順從地按照他的意思向前靠。
鄉親們都並住了氣,驚恐地看著額與侯保長,看著將要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