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頁(第1/2 頁)
取景器外觀者的眼睛又是另一支鏡頭,對角線構圖的屋簷整齊切割半扇天空,幾塊彩燈招牌閃爍暈染,為他勾勒出層朦朧濕潤的邊,像是被雨淋濕了。雲釅遠遠望著爬滿青苔的牆壁邊宋見青的身影,貪戀地在他挺直的脊背與失神的雙目之間流轉,言語間保持著應有的距離:「說是家裡有事。」
再好的朋友之間都存在邊界線,總有些不希望旁人知曉的秘密,這句話背後的潛臺詞很明顯。陸景頷首:「希望並不嚴重。」
今晚小演員的部分是少年時期的分道揚鑣。謝時令本就因為分崩離析的家庭而脆弱敏感,亟需穩定輸出的友情幫助他。而當時的梅洛卻並非一個合適的朋友,他對謝時令的牴觸不如對其他人那樣深,但也不可忽視。
傷害並不因為「無意間」這個前置定語而減弱。
又是一段平凡的下學路,兩人的關係卻不像以往親密,中間隔著好幾步的距離。沒了謝時令主動找話題,他們之間竟詭異得像橫亙著空幽的枯井。
偏偏直到現在梅洛都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他覺得謝時令對他的某些親密動作有時會讓他渾身一震,隨之而來的還有沒由來的推拒,像過敏會起的疹子,痛癢。
他數不清的微表情落在謝時令眼中,又變成對自己的不悅和厭惡。過度強掩的自卑與孤僻使謝時令不可能張口詢問梅洛的態度,總之少年人的心思洶湧起伏,陰差陽錯落到如此境地。
謝時令的個子比梅洛高,藍白經典配色校服套在他身上不顯土氣。他接連不斷地進行著吞嚥動作,直至把自己口腔舌面都弄得乾燥難捱,看似自然下垂落在褲縫旁的手正緊緊握著,大拇指抵在無名指骨骼關節上。
他覺得只有自己在意即將發生的事。
下頜緣那塊面板隨著他吐氣呼吸的靈活動作而愈發明顯,陰影與留白分明。謝時令不再繼續向前,有一粒迷路的石子隔著鞋底硌在他腳心:「是不是準備再也不和我說話了?」
梅洛詫異地回頭看他,或許是因為身旁路燈的緣故,他看起來格外無辜:「什麼?」
「你的演技特別爛,千萬別再想著走表演藝考了,」謝時令平靜地盯著他,鎮定下來,試圖從那雙眼睛中尋到什麼可以慰藉自己的東西,「看出來我喜歡你就看出來,不說,也不問,就只會躲著我嗎?」
——他很直白地撕爛了那張薄到擋不住光的窗戶紙。
像是沒預料到他會這麼直接,梅洛臉上霎時空白,眼底閃過難以捕捉的驚慌,別過了腦袋,不再直視謝時令:「你你這樣讓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覺得我們保持距離會對你更好。」
夜風比往常更猛烈,謝時令把雙手插進褲兜裡故作無所謂的姿態,他想,今晚可能會下暴雨,睡不好覺,於是莫名感到一股看不到盡頭的倦怠。
蹭滿濕黏泥土的帆布鞋,篷布被悶聲捶打的雨傘,還有眼前躲避他目光的梅洛,都如此地讓人難過又無能為力。他知道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的雨腥味都會讓他想起梅洛的話。
「對我更好?」謝時令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荒謬至極的滋味,他徒勞地撐起上顎重複了一遍,這已經不能用「不好受」來形容。
他張了張嘴巴,呼吸到更多腥濕的氣息,滿帶譏諷地說:「你居然會對我說出這麼虛偽的話,我一直以為——」
他驀然拔高了聲調,怒意出現在他仍略顯青澀的少年面孔上,周遭片場靜悄悄的,雲釅看得入迷,都忘了繼續給拖把的下巴撓癢癢。
他像超前點播的觀眾,以氣聲跟身邊人交流:「選角選的好合適啊。」
遊覺隴對整個故事走向倒背如流,沒新鮮感:「少拐彎抹角地誇宋見青了。」
雲釅不忿地轉過腦袋朝陸景撇了撇嘴。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