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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不尤笑著舉杯,兩人飲下,又說了幾句閒話,趙不尤才轉入正題:&ldo;田兄,依你所見,郎繁之死,是否被某人設了局?&rdo;
田況嘴裡正嚼著塊豬皮,忙一口吞下,泛紅的臉也頓時有些發暗:&ldo;郎繁性子極拗直,他這性子,最不好欺,但也最好欺。外人一般極難讓他生信,不過,一旦讓他信了,就如箭矢離弓一般,再扳不回。這恐怕就是孔子所言&l;君子可欺不可枉&r;吧。我這兩天細想,或許是有什麼人,瞅準了他這性子,讓他信了什麼理,他若是信了這理,就算赴死也絕不猶豫。&rdo;
趙不尤心想,郎繁雖然拗,卻絕不愚,要讓他信,必得是正理。什麼人讓他信了這樣的正理?又是什麼正理能讓他甘願犧牲性命?至少,那人值得信任。郎繁輕易不結交人,他最信的是東水諸子。難道是章美?
他又問道:&ldo;你可知道章美也去了應天府?&rdo;
&ldo;哦?&rdo;田況眉頭一顫,&ldo;他也去了應天府?&rdo;
&ldo;嗯,我從一個船主那裡打問到的,寒食下午,章美搭了他的船去了應天府?田兄是否知道其中原因?&rdo;
田況忙搖頭:&ldo;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章美為何要去應天府。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rdo;
&ldo;之前他沒有絲毫異樣?&rdo;
&ldo;沒有……或許有,但我沒能察覺到。簡莊兄他們也是。&rdo;
宋齊愈坐在力夫店,望著河水出神。
店主單十六端來了飯菜,一碗糙米飯,一碟青菜,一碟醬瓜,很清寡。宋齊愈卻是吃慣了的,又有些餓,拿起筷子,就大口吞嚼起來。
三年前,第一次來汴梁,他和章美、鄭敦就是在這裡下的船,上了岸,也是在這家力夫店吃的飯。鄭敦一路上都說要好好嘗嘗汴京的菜餚,誰知這店裡最好的也只是蒸魚和燒鴨,且做得粗疏,連越州家鄉一般的店館都不及。三人都沒太有胃口,章美和鄭敦是因為失望,宋齊愈則是為了蓮觀。
蓮觀是一位官宦人家的女兒,在來汴京途中,救了他們三人的性命。
宋齊愈家中貧寒,勉強才湊了些盤纏,章美和鄭敦便將就他,一起搭了一隻順路貨船,船費還不到常價的一半。誰知過了應天府,來汴梁半途中,天已傍晚,那船主忽然變臉,說要加船費,不但要補足那一半多,還要再加三成。
宋齊愈三人和船主爭執起來,船上有十幾個船工,全都圍逼過來,鄭敦仗著體壯,護住宋齊愈和章美,但才爭執了兩三下,他便被兩個船工抓住,扔進了河裡。隨即,船伕們又抓住章美,也拋進河中。兩人都不太會水,在河中掙扎呼叫,眼看要沉。宋齊愈急忙抓起身邊的那個小包袱,一縱身,跳進了河裡。那包袱裡有個油紙捲兒,裡麵包著三人來京赴太學的解狀文書,還有三人救急備用的銀兩。
宋齊愈將包袱咬在嘴裡,急忙遊過去,先抓住了鄭敦,揪住他的衣領,讓他的頭浮出水面,而後拽著他遊向章美,章美已經被水沖開,幸而還伸著手臂在撲騰,宋齊愈拼力急遊了一陣,才追上,伸手一把也攥住章美的後領,讓他的頭也浮出水面。兩人都狂咳不止。
那時是初夏,剛下過幾場大雨,水流很猛。他雙手拽著兩個人,雙腿盡力蹬著水,卻只能勉強維持不沉,很難游到岸邊。這時夜幕已沉,河面上已經昏黑,只聽得見水聲嘩響。他想,只能順流往下漂,一來省些氣力,二來說不定能遇到其他船隻。他便牢牢拽著兩人,往下游漂去,即便這樣,漂了一陣後,手臂漸漸酸軟,牙齒也開始疲痛,咬著的包袱幾度險被沖走。眼看即將不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