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4/5 頁)
我們,給你下跪了!”
人們齊齊地跪在地上。
人群后面,披頭散髮的吳亮舞動雙手嘶啞地嗚咽:“不能害鄉親們哪,不能害了鄉親們啊……”
張府成痛楚地仰起臉,眼角滲出兩大顆淚。
烏雲慘淡的暮空旋轉著……
張府成定定神,費力地說:“我……看看娃兒就走。”
人們讓開。一個女人牽著秋潮走到張府成面前。
秋潮呆呆地望著父親。
張府成撫摸著兒子的頭哽咽無語。
呂大爹扶住秋潮:“你放心,娃兒我們會照料好……”
張府成閉上眼,淚水滾落下來。他猛地轉過身,大步向前走去……
鄉親們默默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就這樣,張府成走了,永久地走了,再也沒有回黃海灘。他究竟去哪兒這在我們家以及海屁股窪兒一直是解不開的謎。有人說他去鹽城投了新四軍,有人說他當國軍後來去了臺灣,也有人說他去狼山大廟裡出家當了和尚……然而證據都不足。我父親解放後也曾千方百計地尋找過他,卻毫無音訊。我以為,我的大伯張府成只能屬於黃海灘,一旦離開這片土地,他也就是一團霧,一片雲,默默地飄遊,默默地消失。我們只能為此而遺憾。
夜,星空湛藍。我倚著陽臺的欄杆久久不想歸寢。一彎殘月在南天無聲無息地滑動。此刻,該是黃海灘漲夜潮的時分。我的思緒也如滔滔海波紛紛至沓來:關於戰爭,關於和平,關於仇恨和理性,關於生殖、生存和生命……
呵,什麼也不必說。把嘆息留給歷史吧!有關我大伯張府成的故事應該結束了,但我不甘心。我很想為海屁股窪兒的英傑塗上最後一筆輝煌並且以為下面我所虛構的結局或許更為真實——
旭日東昇,霞光遍地。
雙窯鎮街頭上,張府成扛一捆蘆葦走來,陰沉的目光掃過插著太陽旗的碉堡……
碉堡前的操場上,三十多個日本鬼子兵正在操練佇列,“拿哇依哇”的口令喊得震天響。
張府成走近操場邊的一家酒館,放下蘆葦,在櫃檯上拍下幾張儲備票子。
店老闆認出是張府成,一下子驚呆了。
張府成哼一聲,臉上的殺氣向外噴濺。
店老闆不敢看他,哆嗦著手打酒……
張府成接過酒碗,一口喝乾,又端起一碗……
操場上,日本鬼子動作整齊劃一……
櫃檯上,撂下第七隻酒碗。張府成抹抹嘴,夾起蘆葦走向操場。一步,兩步,三步……
操場邊,站哨的日本兵橫槍擋住了他。
張府成放下蘆葦捆,朝四周一眼:蕭條的街道、凋蔽的田野……
他又抬頭看看天。漫天血色裡,一隻蒼鷹孤寂地翱翔……
操場上的日本兵踏著步子唱起歌來:
“依嗷羅金啾哇索——不拉嘎,
蘇——別窮里喲香貢沙……”
哨兵衝張府成瞪著眼睛吼:“八格,開路開路的!”
張府成咬緊腮肌,彎下腰,猛地從蘆葦捆裡抽出棗木棍,一下子砸倒了哨兵,“啊——”地大喊著衝進了操場……
慢鏡頭:
張府成撲進佇列,日本兵們驚愕的臉……
張府成橫掃木棍,日本軍官挺身而倒……
張府成舉棍猛砸,日本兵腦漿四濺……
槍聲:“砰!砰!砰砰……”
回聲不絕於耳。
張府成趔趄幾步,胸前噴出血花。他怒目圓睜,歪斜著身子再次高舉起木棍。
定格。
我從未見過的大伯父,就這樣定格在我的腦海裡,定格在黃海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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