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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準走下石階的王眉貞和我便攝了一張。五個人並列的在草地上緩緩走著，多少帶著惜別依依的心情，什麼人也不曾說出一句話。

我們走向學校左側大草坪上那棵巨大的榕樹，這棵形似半圓球，直徑六七丈，覆在地面上的樹，是我們學校的瑰寶，也是我們最喜愛的嘆為無比美妙的地方。這時候，這輻木樣向四面伸展的樹幹上的枝葉，雖然並不如春夏時那般茂密，但是，當我們撥開擋在面前的枝椏走了進去，卻還是好像走入暗室裡面一樣。出太陽的當兒，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投在終年不長青草的地面上，成無數個金色的小圓圈，風吹過，小圓圈閃爍飛舞，彷佛晃動著無數璀璨的小星星。十數以上碗口來粗的樹幹，或高或低的和地面成平行蜿蜒著，像蠕蠕欲騰的龍蛇。儘管數合抱的樹身上掛著一面&ldo;不準攀登&rdo;字樣的大木牌，那表皮上，早教跨坐在上面的同學們摩擦得像鏡子一般的光亮了。王眉貞和我坐在一根距地一尺多高的粗幹上，我這面坐下去，她那邊腳離地，樹幹又彈性的向下沉又向上騰，抖動起來了。

&ldo;唉，虛空，虛空，一切只是虛空啊！&rdo;王眉貞嘆息著說，兩條腿不住地搖劃著名，我們就像坐在彈簧上一樣。

&ldo;得了，你可別嚷虛空了，我們現在只等著二月裡吃你們的喜酒了。&rdo;坐在一根貼著地面的粗幹上的林斌說。

秦同強一拍林斌的肩膀：&ldo;你們自己呢？你去美國，若不去羅馬，將來得了博士學位回來，怕會翻著白眼認不得我們這些人哩！&rdo;

&ldo;哼，&rdo;林斌大不以為然，&ldo;把我們看得這樣的幼稚和膚淺，真是白白和你同窗一場了。&rdo;

&ldo;聽說一位教授介紹淨華去南京一所女子大學當助教，不是嗎？&rdo;林斌接著問，但眼睛看地，不知道在問著誰。

&ldo;是呀，但是她不能夠去。&rdo;王眉貞一直是我的發言人。

&ldo;那麼，留在這兒去師範附中當教員嗎？&rdo;秦同強接一句。

&ldo;我想我要到我父親那兒去的。&rdo;我說出自己心中剛剛有了的決心。

&ldo;什麼？&rdo;王眉貞嚷著。

&ldo;他的學校需要我。&rdo;

&ldo;你告訴我你能留著不走的。&rdo;王眉貞幾乎是提出抗議。

我撤了一個謊，說早上剛接到一封父親的來信。

大家沉默了好半響王眉貞眨眨眼，從樹幹上滑下來，要張若白為她到外面尋個好背景拍幀單身的照片，我知道我的話使她傷心，因為她最不能忍受和我分開的。那邊有人高聲呼喚秦同強，他也起身到樹外去了。剩下林斌和我，我們談了一會兒的話，他問我為什麼不參加晚上的畢業生晚會，難道同窗四載最後一次的聚首一點兒也不珍惜？我無言地搖搖頭，忽覺得他的目光奇異，便問他的長篇小說進展到哪裡，他也無言地搖搖頭，垂下眼皮。一陣震人的感覺包圍著我，當他坦率地問我，知不知道他也已跌進我的&ldo;王國&rdo;裡面。

&ldo;當然，你不必害怕。&rdo;他的罩著陰靂的圓臉孔上泛出淒楚的笑，&ldo;我不會愚笨得像‐‐像通史陳。&rdo;

我覺得淚水在眼眶中湧起，別轉臉孔，迅速地把它抹去了。

張若白來喚到外面去拍照，說軟片快被王眉貞用光了，林斌立起身來便向外邊走，張若白喚他也不應。張若白望著我，伸手想扶我下來，但我已經雙腳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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