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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徽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緒低落下去,手放在他被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有點安撫哄睡的意味。
祝知宜在黑暗中睜著眼,他沒被人哄睡過,早年失怙,是祖父養大他,但太傅對他寄予厚望,祝門只剩這麼一根獨苗,肩上的擔子太重,祝知宜連玩的時間都很少。
梁徽問:「晉州每年雪都這麼大麼?」
「嗯,很大。」
「朕從前聽聞晉州的冰燈節很有名,但一直都未來過。」
祝知宜有些訝異,沒想到梁徽竟然會主動提起這個,因為冰燈節是先太子在晉地時為彰顯親民、與民同樂而辦的。
提起這個節,無異於提起先太子。
對方想跟他聊先太子?祝知宜一時摸不準對方意思,沒有馬上開口,梁徽就又問:「清規覺著好玩麼?」
「……」祝知宜懷疑梁徽是在給他下套,他不禁在心裡暗罵對方狡詐,這人如同鏡中花水中月,時真時假,有時候高深成熟地不動聲色,有時候又幼稚壞得叫人咬牙切齒。
「臣家教嚴苛,忙於課業,並沒怎麼留心遊玩過。」
黑暗中,梁徽似乎笑了一聲,好像又沒有,幽幽道:「先太子每年都將點燈儀式定在太傅府,城牆高樓,霓彩鍾樂,舉民同樂,沒想到清規竟然不在,刻苦自律至此,叫朕望塵莫及。」
「……」祝知宜終於知道有些老臣子為什麼會在朝堂被梁徽氣得啞口無言七竅生煙了,他淡聲回,「臣實話實說罷了,同窗們去點冰燈、猜燈謎、打雪仗的時候,臣確實不在。」
梁徽問:「為何不去?」
祝知宜靜了兩秒:「祖父不喜臣去。」雖然祖父很寵愛他,但也嚴格,老爺子並不希望他將過多時間用在玩樂上,玩物喪志。
梁徽問:「那清規想去嗎?」
祝知宜側頭看他一眼,不懂梁徽今日怎麼這般囉嗦:「還好。」這種節日過的就是個氛圍,要跟友人在一塊樂呵才好玩兒,他自小沒什麼朋友,性子又悶,許多同窗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實在不到一塊做冰燈、打雪仗那程度,他去了也是伶仃一個,在熱鬧繁華中更顯孤獨突兀。
「一個都沒有麼?」梁徽垂眼,「朕聽聞有一年清規猜謎拔得頭籌,先太子還親自點了那年的六菱冰燈送至府上。」
那一年是他被流放吳地的第三年,那是一個冬天也不會下雪的地方,從京城傳來今年的冰燈被才情艷絕的祝門公子奪得。
先太子與太傅一門交情匪淺,對祝知宜讚賞有加,在冰燈上鑲了寶石,又命匠人用和田珠玉雕了燈柄和蠟盞親自送上門,一度被傳為禮賢下士金蘭之交的佳話。
祝知宜聽他這話心鼓大動,梁徽這是什麼意思,翻舊帳?
凡事都要講個道理,他最不喜不講道理之人。
他與先太子交情泛泛,高攀了算個同門,那一年他去猜燈亦是意外,來京的外藩途經晉州出題刁難,幾日都無人能解那謎底他才出手。
梁徽語氣彷彿閒聊家常稀鬆平常:「聽聞每年冠頂那盞冰燈都是出自十里瓷的名匠之手,精雕細琢,價值連城,高掛於城牆供萬民景仰品賞。清規可還喜歡?」
「 ……」祝知宜側頭,凝這與他同床之人,梁徽總是話中有話,說話也半真半假,時真時假,摸不著何時真何時假,帝王心,海底針,他只得慎而又慎,淡淡道,「就是個冰燈,無甚特別的。」
梁徽忽然側身,祝知宜嚇一跳,頭上又開始冒涔涔細汗。
年輕的君王單手枕著頭,直直迎上他的視線,祝知宜移開目光,梁徽盯著他的側臉,垂睫思付,這人或許是真的不知道送人六菱冰燈的意思。
古有蕭良太子贈與他的陪讀、心腹大臣延昕六菱玉棋,傳聞這君臣二人關係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