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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喜強人所難,見溫辰不願意,便不再說什麼,只安頓道:「收拾完早些睡吧,不用等我。」
溫辰支起耳朵聽他這一系列的關照,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想了半天,問:「可是這是您的床,我睡這裡,葉長老您睡哪裡?」
「我?」葉長青似乎是剛剛才想起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道,「我睡客房。」
「那不行——」似是病著的緣故,溫辰格外真性情,急著要掙紮起來,「我是客人,您是主人,您能收留我我就非常感激了,怎麼還好鳩佔鵲巢。」
「啪!」他右半邊屁股一疼,僵住不動了。
葉長青手掌舉在半空,沒放下來,意思你再敢動,我還敢抽。
他道:「小破孩子少點事。」
溫辰委屈地撅了噘嘴。
「還有,我大不了你幾歲,不用老是尊稱,跟大簫二胖他們一樣就行了,您來您去的聽著彆扭。」
其實,這話葉長青早就想說了,一個是確實不習慣溫辰這麼叫自己,另一個……則是他尚未從前世的陰影裡走出來,聽到這個「您」,總覺得像是底下魔侍在奴顏媚骨。
「……好。」
「好好睡覺,明天到藏書廊後面的書房找我。」對付這種非暴力不合作分子,葉長青黑吃黑最是順手,擺出冷臉唬住了他,重新起身,出門,沒再給他一點狡辯的餘地。
……
溫辰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臥室門關上好一陣了,才慢吞吞地下床。
他的鞋襪外套都被葉長青卷作一團,扔到角落裡去了,他又不想髒了換洗衣物,便赤著腳下床去取藥。
原以為以凌寒峰的高寒,屋內地面一定會冰涼刺骨,結果他腳尖甫一觸上去,就被一股溫泉般舒適的暖流給鉗住了。
地板上,淡淡的金黃色咒文若隱若現。
這,這難道是專門給我準備的?溫辰心頭閃過一念,但立馬又搖搖頭,打消了。
他嘆口氣,心想幸好對方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否則,自己身上的那點秘密,就要遮掩不住了。
藥好像管用,燒已經退了一些,雖然四肢還是軟得像破布偶一樣,但神智總算不那麼模糊了,溫辰坐在鏡子前,一點一點地褪下了上衣。
燈盞如銀,火光熠熠,照亮了他裸露在鏡中的後背,許久不見,本以為能坦然接受了,可視線觸及的一剎那,還是微微顫了一下。
從蝴蝶骨到尾椎上方幾寸,布滿了暗黃髮黑的疤痕,上面一層結痂掉落後,露出熔岩焦土一般的面板。
那是被魔火大面積燒傷後留下來的,一輩子都消不掉。
還有數道糾結的筋突傷痕,好像盤虯臥龍,以極為醜陋卻霸道的姿態,橫亙在他背後,無情地提醒著他,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燈火下,只一眼,噩夢潮水般湧來。
光影交錯,濃煙漫天,漆夜亮如白晝,那夜的沖天山火,燒得星辰都要傾瀉。
溫辰日夜兼程趕回的天河山,早已是一片人間煉獄。
不,不可能,那些仇家不會來得這麼快,父親三日前才說,對方並不知道他們隱居在哪裡。
他撥開熱得變形的空氣,沿著無人知曉的小道爬上山去,那些困境中的野獸絕望的嘶吼,樹枝草葉泛著糊味的劈啪,像腦海里一處永遠邊境的古戰場,一到天陰欲雨,就新鬼煩冤舊鬼哭。
溫辰匍匐在一片尚未燒起的地上,不遠處的四面八方,紅光刺眼,赤焰穿雲,他有種被層層包圍、再也脫不出去的恐懼。
就快到了,山頂小築就在前方。
他堅持著,潛行著,直到熱血被一陣低沉的人語聲兜頭潑滅。
「老大,山上搜遍了,都沒找著溫月明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