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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盃相碰,雙雙飲下杯中酒。
裴瑕接過她手中空杯,起身放回桌邊,再次轉身,發現玉嬌仍在看他。
他眉頭輕折,緩步過去:“還想喝?”
玉嬌微愣,紅著臉:“不…不想了……”
裴瑕淡淡嗯了聲,再看她染著酡紅的嬌麗臉龐,也不知是酒水作用,亦或想起昨夜翻過的那兩頁《房中術》,喉頭忽的有些發澀。
默了兩息,他在床邊坐下,握住玉嬌搭在膝頭的手。
感受到她的輕顫,他眼簾撩起:“很緊張?”
玉嬌咬了咬唇。
畢竟頭一遭,定是緊張的。
但她謹記著母親的教誨,要伺候好他,與他琴瑟和鳴,儘快懷上子嗣。
忍著頰邊火燒火燎的羞意,她垂著眼,軟了嗓音:“求…郎君憐惜。”
話音落下,握著的手掌好似緊了些。
須臾,大紅色百子千孫帳逶逶放下,裴瑕擁著她朝裡躺下,薄唇落在她的耳畔:“疼了記得說。”
……
鎏金獸首的香爐裡,幾縷殘香幽幽在屋內散開,豆大雨聲噼啪敲打著窗外芭蕉,驚了沉夢。
下雨了?怎麼就下雨了。
愈發清晰的雨聲,攪得沈玉嬌心煩意亂,雙眸猛然睜開。
從夢境到現實,不過眨眼間。
寢屋還是那座寢屋,卻早已沒了紅燭喜帳,換作清新的蔥色紗帳,香爐裡的香丸也從名貴的沉木檀香,換做她慣用的鵝梨帳中香。
如今已是元壽十九年的初夏,她嫁入河東裴氏,已有半年。
“娘子,您醒了。”婢女白蘋的聲音隔著蔥色繡花紗帳緩緩傳來。
沈玉嬌扶額從榻上坐起,沉睡後的嗓音透著幾分慵啞:“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至申時。”
白蘋彎腰,恭聲詢問:“娘子可要起身?”
“嗯。”帳中人應了聲,一隻纖纖素手掀起蔥綠紗簾,露出半張雲鬢微亂的美人臉。
饒是已經在娘子身邊伺候半年,乍一看到這張天生麗質的嬌靨,白蘋仍會恍神。
娘子不是那種乍一眼傾城的明豔絕色,五官單論算得上精巧標緻,但湊在一起,卻有種如沐春風的韻味,讓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猶覺不夠,越看越好看,不知不覺就勾了魂魄。
生著這樣一張臉,卻有著最端莊清雅的氣質,就如高臺上的觀音,平添幾分不敢褻瀆的聖潔。
照說這份性情氣度,和自家郎君如此相似,夫妻倆應當是一對志趣相投的佳偶。
可偏偏娘子家裡出了那樣的禍事,好好的高門貴女,灰溜溜嫁進裴氏門楣。
甚至連嫁妝,都是郎君拿出私產,替她購置撐門面。
這樣嫁進夫家的女子,能得什麼好臉色?
就連外頭那些平頭百姓,聽聞這婚事,也都扼腕嘆息:“裴氏這樣好的郎君,卻配個罪臣之女。這下倒真是應了他的名,裴瑕裴瑕,白璧染瑕了。”
白壁是裴瑕,瑕是沈玉嬌。
她是他的美中不足,更是整個裴氏都不待見的、形同虛設的“宗婦”。
細雨紛紛,菱花鏡前,沈玉嬌正納悶自己怎麼突然夢起那些往事——
夢見親人,尚可理解為思念。
夢見洞房夜,難道她……想裴瑕了?
柳眉輕蹙,正要將腦中雜念擯棄,竹簾外就傳來另一個婢子綠檀歡喜的嗓音:“娘子,郎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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